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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知道不简单,要简单的话我早就拍到了啊!”
林健翔烦得连抽几口烟,把烟屁股揿在烟灰缸里。
于励先给林健翔的杯子斟酒,同时给自己满上半杯,再拿出刚才买的中华,殷勤递过去,犹豫道:“哥,其实我一直想问,这里头是不是有误会啊?茉姐实在不像……婚内出轨的人啊。”
“哼,她本事大着呢。”林健翔嗤笑,接过烟。
一想到律师说,对方律师手里有他婚内出轨的证据,他才反应过来,游茉很早就开始准备离婚这件事了。
他简直晴天霹雳,完全没法将现在这个处心积虑想要同他离婚的游茉,和多年前青葱岁月里文静听话的游茉画上等号。
时间真是杀猪刀,将那么心软易哄的姑娘,变成如今满腹心机的女人。
他妈王茹跟他分析过,女人闹离婚,一般多哄几天、承认错误、送个包送个首饰就没事了,要是不给机会哄、铁了心要离婚的,肯定这女人外头有人,移情别恋了。
他感觉游茉的情况就是这样,一开始他有耐下心来哄她的,以为她只是因为备孕感到疲惫,那就先不生嘛,可游茉根本不给他机会哄,甚至雷厉风行地收拾好东西,搬离家里。
这全应了母亲分析的情况。
怪不得这半年游茉也不怎么让他亲近,每次都弄得不痛不快,好像钉在砧板上的鱼。
于励给他递火,安静听着他继续编排游茉的狠心绝情。
他眼帘半阖,偶尔顺着林健翔的话插上一句:说游茉在公司脾气很大,说游茉苛待员工,说之前甚至试过好几个月出不了工资,好多员工都受不了了,纷纷离职,诸如此类。
于励还说,这个礼拜的夏令营,游茉常常动不动就对他发火,埋怨他工作做得不到位,两人闹了些矛盾,所以没办法顺利完成林健翔的“任务”。
林健翔闷声喝酒,等差不多见底时,他才开口:“游茉酒量一般般的,大概一杯半的红酒就开始有酒意了。”
他稍微凑近于励那边,双眼通红,嘴巴喷出来的烟酒味很浓,问:“你们下周还要出团的吧?”
于励闭上眼,再睁开时已将怒火压了下去,像个金钱至上的卑劣小人,应下了林健翔的“活儿”,并再次跟对方确认完事后的酬劳。
一说起钱,他便唉声叹气,说家里老母年迈多病,他每个月的工资少到不够老母看病;他早就不想干了,公司钱少事多,就剩离家近这个优点了,还不如签个 MCN 机构做直播……
林健翔翘着二郎腿听他抱怨,像是找到战友,连心里那些个恶言都说出来。
“钱我有的是,也不是离了她就不行,要再找个乖巧听话的结婚生孩子难吗?不难。
“但我就是不爽,不爽是由她提出离婚。要离婚可以啊,怎么也得耗上一两年,我是耗得起,她就不一定了。
“我妈早就不喜欢她搞旅游这一行,以前整天到处飞,心都野的。怪我心软,由得她去创业,创个屁业,现在可好,快倒闭了吧?被社会毒打过了吧?
“早就该趁年轻生她十个八个,有了孩子,她也就提不了离婚了!”
于励感觉自己快压不住了,压不住戾气,压不住怒火,压不住拳头。
他心里默念着“还不是时候”,不停点头赞同面前男人的谬论,一杯酒接一杯酒地陪,直到包厢有其他人推门进来。
是林健翔的朋友,男男女女,于励借机提出离开,林健翔没有留他。
走出包厢,等掩上的木门慢慢挡住里头的嘈闹,于励开始快步往外走,同时把别在车钥匙圈上的袖珍录音笔关掉。
他怕弄坏录音笔,一走出店外,就把录音笔小心翼翼取下来,放进裤袋里。
天空很红,气压很低,地面很烫,空气潮湿如长满水藻的湖,扯着他的脚不让他往上游,只能在湖里挣扎不停。
他骑车离开,他酒量不错,区区几杯威士忌对他而言跟喝水一样,但酒始终是酒,他不晕,仍想吐。
恶心感从胃漫到喉,他没忍住,正好路边有个公厕,他停下车,钥匙都忘了拔就冲进厕所里,把胃里的东西吐得一干二净。
吐完他清醒了一些,听到声响,忽然想起什么。
脸都还没来得及洗,他匆忙跑出公厕,大雨已经倾盆而下,而雨幕里有猩红车尾灯逐渐远去。
他的车被人骑走了!!
到这会儿于励终于骂了一连串脏词,也不知骂的是那妈宝男,还是偷车贼,还是今晚窝囊陪笑的自己。
他回去洗了把脸,漱漱口,站在公厕门外屋檐下,点了根烟。
坏消息:车没了,下雨了,他没带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