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运动会站在场边加油时她可以光明正大喊出他的名字,尽管她的自行车有好几次都刚好停在斐雁的车子旁边,两辆车的车把手暧昧地缠绕在一起。
甚至他们两个班的体育课还恰好被塞在同一节。
周四早上的第四节 ,高一七班和高二一班分据操场两头,两位体育老师会同时下达跑圈热身的指令。
游虞是“车尾”,斐雁是“车头”。
有次游虞跑着跑着,身后传来一句“同学你鞋带掉了”。
她放慢步速,斐雁从她身边缓缓跑过。
还来不及说“谢谢”,那家伙已经跑远了。
即便物理距离曾经那么近,但游虞依然觉得,斐雁很遥远。
所以用爱心贴纸封了口的情书,和爱心盒装的金莎巧克力,等到斐雁转校了,游虞仍没送出去。
她忘了这是第几段无疾而终的暗恋,可能第四,也可能第五。
没关系,反正第六段很快会出现。
游虞的人生格言是“love is all in my life”。
爱常在,但她不保证“love”的是同一个对象啊。
她知道自己的毛病,喜新厌旧,见异思迁,朝三暮四,全都能在她脑袋上打上 tag。
情书压箱底,巧克力总有再利用的机会,不会浪费的,再不济就和姐妹几人分着吃。
但好像真应了高中女同学们说的那一句,斐雁的精神永存,在游虞经历过几任男友之后,她仍能忆起当年暗恋斐雁时的心情,而其他人的面容早被时间的浪冲刷得模糊不清。
如若非要把她的青春做成纪念册,那斐雁会是那张书签。
每次翻开,她都会先看到他。
所以当三年前偶遇斐雁,游虞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他。
即便那时候的斐雁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没什么情绪的眼Z?睛,游虞还是认出他了。
那次的场面着实不大好看。
她去拔智齿,挂了个女医师的号,但诊断后躺上牙椅时,来给她拔牙的是斐雁。
嘴巴已经被撑至最大,合都合不拢,像条钉在砧板上的鱼,只剩眼珠子滴溜溜转。
许是眼神流露出过多的惊恐,她被斐雁误以为是害怕拔牙。
他微微低头,低声说道:“放松,不用紧张,很快就好。嗯,舌头别动。”
清冷的声音像在消毒药水里浸泡了许久,却莫名其妙的,让游虞找回了青春岁月里热恋一个人的那种冲劲。
于是在刚拔完牙、满嘴血味、槽牙压着棉花的狼狈状态下,她口齿含糊地问对方:“请问‘里’是水山三中的‘灰’雁吗?”
许是那次开口搭讪花光了游虞攒了好几年的运气,她拿到了斐雁的微信。
重逢时,她已不是当年那个只会把少女心事藏在信纸里的小女孩。
她博览群书,写过两本清冷型男主的言情,自诩深谙该如何折下“高岭之花”的方法。
不能太猴急,不能太明显,不能太花痴。
要大方,要坦荡,要真诚,要变成小太阳散发热量去融化冰山。
先以高中同校做切入点,浅提几件事试着拉近两人的距离,从对方回复的频率和字数,判断出他有没有不喜和厌烦。
但凡对方透露出一丝想中止聊天的想法,游虞就会立刻打住,好几天不再联系他。
主打一个能进能退,可攻可守。
之后再以“写作需要收集资料”为由,礼貌向对方咨询一些齿科范围较专业的问题。
出乎意料的是,斐雁说,这些问题在信息里一时半刻说不清楚,如果游虞确实需要,可以找天约出来吃顿饭或喝杯咖啡,面对面或许会谈得比较清晰。
游虞震惊了,原本她只是在百度搜了几篇新闻文章,随便提取几个问题,结果为了赴约,她连夜在知网上扒了好几篇口腔医学的论文,硬生生啃了一宿,就为了第二天在斐雁面前展现出她的诚意。
呐,她是真的需要收集专业领域的资料哦,不是藉机接近他。
——结果因为斐雁给的专业资料太多,功课做太足,游虞后来还真写了本牙医男主的小说。
自那之后两人的关系不温不火,保持着微信偶尔唠个几句不觉得尴尬的那种友谊。
直到一场相亲局。
游虞的一位好友主营高端婚恋平台,经常一个月要办好几场相亲活动,因为基础成员男多女少,有的时候女生人数不够,朋友就会拜托小姐妹们来帮忙凑个人头,而游虞本着“观察人类积累素材”的出发点基本每次都会应承。
在活动中见到斐雁,游虞是难以置信的,以他那样优秀的条件,完全不需要把自己下沉到这种配对活动中。
但凡他的手指头不是打了石膏、能勾且想勾,多的是“信徒”前仆后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