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过后,他便已然站在了那座他极为熟悉的、高耸入云的山下。
虚怀宗附近虽加强了排查,却并不会拦住程渺一个如今在旁人看来尚未成丹、体内灵力稀薄的修士——近日修真界中不大安生,无数人不辞劳苦的来到虚怀宗附近寻求庇护,程渺凭着当初在虚怀宗中的印象随意编了个身份出来,便被轻松放了进去。
大敌当前,平素不大对付的修士们都凝成了一股绳,只要不是魔人,就算是有着杀父之仇,也等过了这大难后再清算。
程渺起先对此颇感惊讶,在了解到一些讯息后,心却是慢慢沉了下去。
外界各色流言皆有,程渺并不能有效的判断出哪些真哪些假,却摸出了两条相当重要的讯息。
一是他在那时空间隙中耽搁了些时间,此时距离魔人袭击虚怀宗,已过去了整整一月有余。而这整整一个月中,竟是没有一人见过闻鹤才,虚怀宗也少见的闭了山门,不许任何人出入。
二则是那日袭上虚怀宗的魔人全身包裹在一层黑雾里,没有人看见了他的正脸,只能感受到那人磅礴浩瀚的修为。
据目击者所言,那魔人当日发挥出的实力,似乎已然到了化神境界。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那魔人是封霄阳倒还好,若真是另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强横魔人,又到了化神境界,那这三界之中的格局,或许真会大大的变上一变。
程渺越想越是忧心,恨不得即刻冲上虚怀宗,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却是还记得自己如今的身份,更记得闻鹤才那句将他逐出山门的话,便在山下寻了处偏僻客栈暂时安置下来,催动术法,试图联系上自己那失联了许久的小师叔。
他发出了无数道讯息纸鹤,却都如石沉大海般毫无回应,一时间竟是毫无办法,只得思索起该如何悄悄摸上虚怀宗去。
当年他尚在虚怀宗上居住时,倒是知道不少密道,也不知如今那些密道还在不在……
程渺花了足一夜,将山上他所知的密道都从记忆中翻了出来,谁知第二日他刚推开客房的门,便看见一位身着虚怀宗道袍的青年站在门外,显然已是候他多时了。
程渺目光扫过那青年,眉头微皱,心中瞬间起了疑虑,却是并未表现出来,只恭恭敬敬的拱了手:“这位兄台,请问你是……”
“奉门中之命,前来接道友入宗。”那名青年同样朝他拱了拱手,看着眼前修为仅有不到金丹期、面目平凡的程渺,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好奇,“道友不必问我为何要来接你,这命令来的没头没尾的,我也正好奇着呢。”
程渺思量半晌,终是下定了决心:“好。便劳烦这位……前辈了。”
“当不得当不得。”青年赶忙摆手,“我不过是个外门弟子而已。”
开玩笑,那让他接这位面目平凡的剑修的讯息可是正儿八经的门中密信,谁知道这男人身上会有什么秘密。
青年带着程渺往山上行去,一路上嘴说个不停,想从程渺口中套出他的身份来,却全被程渺滴水不漏的挡了回去,不免有些气结。
程渺一边应付着青年的套话,一边甚至还有工夫细细打量这许久不曾回过的虚怀宗。
他望着那些熟悉无比、却又多少有了些变化的陈设,心中顿时有些怅然。
本以为这辈子都再回不了虚怀宗,谁知世事轮转,他竟是时隔十年,又走在了这条熟悉无比的路上。
还是为了个魔人回来的——程渺低低一叹。
青年将他带到议事堂前便离去了,程渺望着寂静无声的议事堂,也不进去,在外间垂了手,安安静静的等了些时候,果然看见了个一身白衣、面容被遮挡的严实的人。
那人身量颇高,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也不多话,只略略点了头,用着有些低哑的声音道:“仙尊跟我来。”
程渺微微一震,却不惊讶,只跟在那人身后,低声道:“师……乘风道人他还可好么?”
白衣人沉默半晌,低声道:“仙尊见了便知道了。”
程渺皱眉,也不多话,只沉默的跟在白衣人身后。
闻鹤才不喜身边有人,却又总有些不得不需要身边人去做的事,是以便养了些类似于暗卫的人在虚怀峰上,这白衣人便是其中的一个。
程渺与这些“暗卫”向来不大对付。他总觉得那些暗卫身上气息乱的很,摸不出个究竟,不像是什么正常修士,可闻鹤才对他们的信任却是极为明显的,他便也将自己心中那份膈应藏了起来。
这些暗卫的身份极为神秘,全宗上下恐怕只有极少一部分人知道他们的存在,而他们更是直接代表着闻鹤才本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