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面上都能伤成这样,还不知道那件严严实实的玄衣下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程渺有心想问萧予圭,这外面究竟是乱成了什么样子,他究竟又是去做了些什么事,才能在短短半个多月里又滚了一身伤回来,却在看见他毫不在意的笑脸时泄了气,抿了抿唇,低声道,有些孩子气道:“……只要师兄日后回来,不是这副遍体鳞伤的样子就好。”
他这些时日闲得无聊,便在整个虚怀宗中转了转。闻鹤才名声远扬,自然也不会有人去寻程渺的不自在,反倒是告诉了程渺许多他从前不知道的事。
比如这世间有名有姓的修士都有过哪些风流韵事,比如那令他有些畏惧的师父究竟是个何等的人物,再比如眼前这位看起来好打交道的很,在虚怀宗寻常弟子之中却无人所知的师兄。
“你说你还有个师兄?掌门不是只收了你一人为徒么?萧予圭?这又是什么人,并未听说过。”那弟子思忖了半刻,慢慢道,“掌门座下确实还有一人姓萧,可那……不就是个卑贱无比、连门中名谱都未上的奴仆么?”
程渺耳旁仍萦绕着那弟子的话语,望向萧予圭的目光中不由得杂了些难以言说的情绪。
萧予圭,你究竟是什么人?
被他神情复杂盯着的人却全然没有察觉到自己这小师弟心里的弯弯绕,看着程渺带了些委屈的小脸,只觉得自己的心肠软成了一团暖水,自袖中掏出藏了许久的物件来:“我知道了。小东西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同时极为复杂的想,自己为了不让这小师弟担心,不得不刻意在外面多留了些时日,将自己身上的伤口治愈了些许,竟还是瞒不过程渺的眼睛么。
他哪里知道,自己是个受伤受习惯了的,眼里的“轻伤”,又怎么能和程渺眼里的“轻伤”一概而论呢。
萧予圭说着便神神秘秘的拉起了程渺的手,将手中那枚小小的东西塞到了他手心里,笑的满面桃花开:“看看吧,你一定会喜欢的。”
萧予圭这人身上不热,手心里却是灼人的厉害,程渺被他包住了手,眸子顿时睁圆了几分,有点不知该收还是该留的样子,呆愣了好一会才在萧予圭期待的目光下缓缓摊开手心,垂眸一看,却是枚精致小巧如鹌鹑蛋、通体透着碧绿色泽的鸟蛋。
“回来的路上捡来的,我仔细看了看,还有生机。”萧予圭又自袖中掏出个小巧的绒布包来,将那枚鸟蛋小心翼翼的放进去,画了几道术法,顺手给程渺系在了手腕上,正巧是一垂手便能握紧掌心里的长度,“你且孵着,若是能孵出来什么小东西了,也有的作陪。”
程渺食指轻动,将那鸟蛋戳的一晃,闻言抬了眼,正巧看见萧予圭眼里少见的希翼与怜惜之色,拒绝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分明是师兄自己想养这小东西……
他怕将那鸟蛋磕了碰了,也不敢垂手,只小老头似的揣着袖子,板起一张尚带着些幼态的小脸来,认真道:“师弟知道了。”
萧予圭这才笑开,拍了拍程渺的脑袋,道:“我且去见……师父了。你先睡吧,不必等我回来。”
程渺望着萧予圭转身而去的颀长背影,掌心里握着那枚被暖的温热的鸟蛋,憋了许久终是再憋不住的问出了口:“师兄,你究竟……”
余下的半句话被他吞入腹中。
萧予圭微微侧了头,桃花眼挑起个极为勾人的弧度:“嗯?”
程渺望着他颈侧那道足有六寸长的伤口,暗暗叹了口气,朗声道:“你究竟从哪里寻了这青鸾蛋来?莫不是从旁人窝里偷来的吧,若当真如此,还是早早还回去的好,莫要做那梁上君子一般的事……”
萧予圭没料到他口中竟能吐出如此不像人话的东西,脚下顿时一个趔趄,好气又好笑的捏了团灵力丢过去:“说什么话?你师兄是这样的人么?当真是路上捡来的,不必再问了,好好养着便是,养大了没准还能给你当个小媳妇呢。”
还回去?
这青鸾蛋是他在收拾毕方族尸首时寻见的,也是这小东西运气好,被放在了个小小的瓦罐里,才躲过了蛋碎鸟亡的下场。
毕方与青鸾两族同为神鸟,世代通婚,这小东西的爹娘或许离开了毕方族,又或许已然死在了他刀下。
哪还有能将这鸟蛋还回去的地方呢?
萧予圭本没有养这东西的主意,想了想却仍是将它揣进了怀里。
闻鹤才是不会允许他将这东西带回虚怀宗中养大的,可凡事总有例外,山上如今毕竟还多了个程渺不是。
程渺没有防备他的心思,那团灵力飞到面前时才想起来挡,手里却还握着那枚青鸾蛋,顿时有些投鼠忌器,只愣神了一瞬,便被吹散了本就系的不大紧实的头发,一头原本柔顺的长发也变得有些乱糟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