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御剑扫了片草甸子,依旧是一无所获,正要停下调息片刻,便是猛然一下心悸,疼的刺骨,却又消的极快。
就好像,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在他离去之后发生了。
程渺微微皱眉,按住心口莲纹仔细感受,却并未察觉到有何异常,只觉得那突如其来的心悸不过是自己的疑神疑鬼,通过莲纹传了道讯息过去,得到封霄阳的回应后便继续搜寻那不知藏在了何处的冰花。
又寻了半日,程渺终是在一弯溪水旁寻到了那冰花,赶忙小心翼翼地收敛起来。
冰花娇弱,收入灵戒之中便会慢慢消去,他便拿一团灵气将冰花护住,煨在胸前,想着封霄阳看见这冰花时的惊喜样子,眉宇间瞬间便温和了几分。
他不敢耽搁,急忙又御了剑往回走,想将这开的灿烂的冰花第一时间呈在封霄阳面前,好再看上次那魔人脸上没了掩饰、没了戏谑,毫不作假的朗然笑意。
现在想来,仿佛是从那张家大宅里出来后,封霄阳脸上虽仍如从前一般总带着笑,却掺杂了一股莫名的萧索意味。
他虽极力掩饰,可毕竟是每日共枕而眠的人,程渺再怎么木讷,也看出了些端倪。
这魔人向来是个占有欲极强的性子,得不到什么东西便不会善罢甘休,且尤为珍重自己身旁的人,甚至在某些时候可以称得上是有情有义。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近些日子里却仿佛是放下了什么一般,不但不再插手从前很爱管的一些小事,连常伴他身旁、与他似乎有着深厚缘分的那只小黑猫儿也拱手相送给了个凡人。
程渺猜不出封霄阳的心思,只觉得他近来的行为实在是太不好解释。
这样的架势……仿佛是已然对这世间没了挂念,很快要羽化而去,却又放不下身边人,索性帮他们都寻个好归处,生怕自己没了之后他们受委屈一般。
他心中猛然一紧,却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封霄阳再怎么懒散,也毕竟是当世唯二的化神期修士,不说与天地同岁,至少也活的了几千年,命还长着呢,修为也还稳固,怎会产生如此的想法?
程渺勉强安慰了自己,可那觉得封霄阳是在“托孤”的念头却像是在他心中扎下了根,怎么也除不去,御剑的术法也不由得快了起来。
是不是托孤,待到见了封霄阳,问一问不就好了?
反正按那莲纹中传来的讯息,魔人并未离开那木屋,到时他将冰花送上,哄得封霄阳开心了再问也不迟。
他揣着这样的心思,踩在日落西山前的前半刻回到了木屋前。
屋内并未点灯,程渺只觉得是李致典又不知惹了什么祸事,被封霄阳一直罚到了现在,眼中不由得流露出几丝无奈的笑意。
对徒儿严苛些是好事,可有些时候封霄阳对李致典实在是太过严苛,简直可以说是鸡蛋里面挑骨头,刻意找出些错处来罚他。
就好像这二人之间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他想着封霄阳奸计得逞之时,每每露出的那副小狐狸般的样儿,抬手推开了门。
屋内被褥仍是前日程渺走时的凌乱样子,火盆里的炭火还余了点火星,窗前书桌上充作油灯的魔息还残了几丝,地上甚至还落了几片泛着浅蓝色的鸟羽,是几人打闹时落下的。
可那本该在木屋中等待着他、此时本该露出狡黠笑意,先将他损上几句,再心安理得地接过他怀中冰花的人,却不见了。
程渺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却极快地恢复了正常。
他下意识便觉得这是那魔人的恶作剧,按住一瞬间失了衡的心跳,轻声道:“今儿又是要搞什么,嗯?”
无人应答。
“好了,我承认你将我吓的不轻,这一出戏演的不错……”程渺的心跳逐渐快了起来,他几乎是一瞬间便想起了种旁的可能,却不敢去想,只将声音放的更轻,“……萧门主,不想看看这极北冰原上开的最灿烂的冰花么?”
四下无声。
程渺护着冰花的灵力猛然一抖,散作了无数光点,那开的灿烂的冰花也在刹那间化作了一团湿迹,将他胸前的衣物浸透,冷的他一个激灵。
他的唇白了几分,微微抿起,下意识便按住了胸口的莲纹,灵识探入,毫无所获。
那魔人竟是切断了两人之间的联系,只留下道似有似无的气息,代他回应着自己的呼唤,让自己以为他依旧安安分分地呆在这木屋之中!
莲纹之间的联系几乎被封霄阳完全切断,他能察觉到的,只有这魔人依旧活着,旁的再也感觉不到了。
“你究竟在做些什么……”程渺按住莲纹的手慢慢握紧,几乎要深攥进皮肉之中,周身灵力不受控制地在空中激荡,划出道道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