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着欣赏的原则瞧了几眼,见虞清道将一根柳枝挥的优雅随意、黑蛟节节败退,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些有些微妙的神色。
这样的场景,本该是极为震撼人心、足以令人在转瞬间对那行云流水般降服大魔的仙人产生无比的敬仰之感的,可耳旁充斥着黑蛟气急败坏、委屈万分的碎嘴唠叨,当真是很难令人产生什么危机感。
“峰主啊你可算是来了,你看我身上的鳞片都毁了……哎哎哎你还真打??不是说好的假打就好了么?”
“临时改变策略也得跟我说一声啊,我还体虚着呢!!”
“叫我别说话?我这不是在配合峰主么,再者山上最碎嘴的可不就是你……哎呦我知道错了!别打别打,别甩你那玉柳枝!你知道那根万年柳条对一只还没过千岁生日的小黑蛟来讲,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吗!!”
血雨渐小,虞清道挥舞柳枝的同时,也特地抛了些带有净化之能的灵气出来,清除血气的同时,也将封霄阳那术法解了大半。
封霄阳见此情形,便也不再费力气维持那大阵,停了术法,脸色古怪万分的转头问小青鸾:“你确定从前认识这条黑蛟?我怎么瞧着这长虫的样子,多半是脑子里面缺根弦……”
小青鸾早就不想看那黑蛟连滚带爬闪躲的狼狈样,转了个身用屁股对着正在山上打的不可开交着的两人,将头埋进了翅膀之中,冷漠无比的出声:“认错了啾,之前的那条长虫没有这么蠢。”
也不会突然犯病,在明知老大为什么会失踪的同时,主动离开、再次回到虚怀宗上。
明明他们都是老大救回来的,虚怀宗只是一个住处,还差点就逼死了老大……那只黑蛟究竟在想什么?!
封霄阳没听出它话里那恩断义绝的意味,只当是黑蛟实在太蠢,小青鸾羞于面子不愿相认,撤干净了术法,撑着伞在山下兴致勃勃的看那仙人降魔的场景,然而没看多久就烦了。
仙人降魔固然好看,也固然是少见的奇景,可那条正淹着被“降服”的戏的黑蛟实在是太过多话了些,吵的他脑瓜子嗡嗡响。
小青鸾那老大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连如此碎嘴且唠叨的东西都能收为手下,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封霄阳被吵的头疼,耐着性子又看了些时候,实在是受不住,扯了程渺就往马车上逃,将满脸茫然的李致典与柳青儿二人留在当场,让他们继续维持阵法、疏导人群,以免出现踩踏情况。
虞清道消失了那么久,是做足了准备要演一出清虚无能,大典引来魔物却又无法降服,正值危机之时,突降仙人、降妖除魔的大戏,为展现自己的威势,定然要黑蛟演上些临死反扑又反扑、穷凶极恶到了极点的情节,想来也知,这事儿不是短时间能解决的。
封霄阳本想等虞清道演完了这场戏,再将手上的那两样至宝交给他保管,却被碎嘴又唠叨的黑蛟吵的实在扛不住,决定打道回府,待情势明朗些,再去找虞清道。
他上了马车,耳畔瞬间便静了下来,长长舒出一口气,忽的想起了个被自己忘到了九霄云外的人,赶忙闭了眼感受起自己放出的魔息来。
程渺不知封霄阳究竟在做些什么,却也看见了他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黑沉的脸色,不由得出声询问:“出了什么事?”
“……那清虚道观里,已经没有活人了。”封霄阳长出一口气,脸色差到了极点,“慕风欲死了,我下在陈凡身上的魔息也断了。”
程渺一怔,下意识皱起了眉,飞快的掐算起来:“不对。这二人命数均未尽,不该死在此处……这命数怎么会在一日之内突然生出这般大的变化呢?”
封霄阳轻啧一声,一道丝线般的魔息自马车外窜入,缠绕在他手指之上,衬得他本就白皙的指节越发的白。
他望着手上缓缓蠕动着的魔息,沉吟许久,并未出言,眸色沉的像是汪浓稠的墨。
二人命数未尽,封霄阳是知道的——系统面板上明明白白写着,这二位少说还得再纠缠那么百年,之间的感情才会有些起色。
今日突生异变,或许与他的一时兴起,脱不开关系。
若是他没有一时不慎、失手放走胡点芳,便不会出现后面的一系列事,更不会引出那枚要命的金珠,也不会使这两个藏惯了自己心思的人,忽然将内心深藏的欲念亮于人前。
封霄阳不觉得那位心机深重的陈修士会如此轻易的死,却也不觉得自己之前那些行为都做的没错,捻弄着手上的魔息,心绪一时间烦乱到无法言说,胸口像是闷了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正正卡在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