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的浑身都在抖,看着眼前低下头一言不发的人,怒极反笑:“慕风欲,你不是胆子大的很,连主子都敢扯到床上去么?如今却是不敢看我了?”
慕风欲仍是沉默,陈凡心中的火烧的越来越盛,终是抑制不住的拍出一道术法,轰碎了一旁的几棵枯木。
他弯下腰,强行将慕风欲的脸掰起,怒道:“你是我养的狗,日后若是连自己都保不住,便自己死的远些,我丢不起这个人。”
“明白。”慕风欲仍是垂着眸子,真如那乖顺的狗儿般轻声应和,毫无波澜的接上,“我只是怕主子忘了自己究竟是想要些什么,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这一句话简直是在往烈火上泼油,陈凡心中的火瞬间便盛的烧了天,几乎是用了全身力气往他腰腹间踹了脚,看着眼前五官纠结在一起、瞬间便下了细汗,却仍咬紧了牙关忍耐的人,恨声道:“我想做什么,容不得你一条狗多事。若是再让我发现你做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你伤了哪里,我便把自己也割上一块下来。”
慕风欲浑身一颤,眼中露出些慌张之色,竟是被这轻飘飘的一句惊的连疼都顾不得,艰难地在陈凡的钳制下摇头:“不敢了……主子切莫做傻事,我再不敢了。”
陈凡看着眼前诚惶诚恐、额角仍挂着些冷汗的人,没来由的有些无力,心中那股烧起的火像是被迎头泼了盆冷水,空茫茫地烧成了些灰,放开钳住慕风欲下巴的手,站起身来看着依然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却一声也不敢出的人,冷声道:“你听见了就好。”
说完便转身拂袖而去,走的干净利落,心底却是无穷无尽的疲惫与无力。
慕风欲当他的狗,当了快二十年了,忠心的紧,却始终不开窍,始终都在一门心思的为他打拼,始终都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觉得自己伤了疼了也无妨,为人的欲/望情感全压在了心底一处小小的角落里,陈凡有时会怀疑,这个人身上那种属于人类的感情,究竟有没有一枚芥子大。
又或者,他早就不愿做个有情感会心痛的人了,而是选择只将自己当一条狗、当一把刀看。
直到那夜慕风欲眼里少见的多了些属于人的情感,将他按在床上狠厉万分的攫取,陈凡才有些惊讶的察觉到,原来这个刀一般锋利又无情的器具,也是有着似人的那一面的。
可惜只是一夜罢了,天色亮起,慕风欲又成了那个冷冰冰的带笑空壳子,让往西绝不往东,让寻死绝不找活路。
什么时候,这个人才能意识到,他所求的究竟是什么呢?
——
封霄阳吃瓜吃的足有七分饱,极为满意的回了房,眉梢眼底都洋溢着抓人小辫子的喜悦,饭也没塞几口,便扯着程渺站到了院子里,美其名曰看官家接收院子,实际上却只是想再看看慕风欲陈凡两人的境况,拿瓜把自己没填实的肚子塞满。
程渺虽极不赞成他的举动,却拗不过他去,只得有些尴尬地站在随意趴在栏杆上的封霄阳身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柳青儿在自家两位师兄前脚叠后脚进了后院后瞠目结舌了好一会儿,紧接着似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一般,带着一副大彻大悟的神情闷头扒饭,真正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吃炖排骨。
李致典却没她这么有定力,一顿饭吃的魂不守舍,不时偷眼瞟着后院,连自己师父丢了个石子儿过来也没察觉,被正正砸在了脑门上,惊的“哎呦”一声。
他揉着额头,正要诉苦,便见正对面的柳青儿面不改色的放了碗,精神抖擞的大喊:“今日日头真好,我先出去练箭了哈哈哈!”
桌子早被陈凡一掌拍碎,柳青儿手中的碗成功掉落在碎石之中,摔出清脆的啪叽一声响,她那精神抖擞的话语也显得有些过于激情勃发了些,狂放的多少有些假,目光虽看起来精神,仔细一看却是呆滞的,分明是个不愿接受眼前现实、干脆让自己大脑下了线的样子,不顾衣襟上那道长长的油痕,头也不回的跑出了院门。
有萧公子一对断袖也就够了,怎么慕师兄也开始做些奇奇怪怪的事了,这魔幻无比的世界还能呆下一个她么……
柳青儿整个人都不好了。
李致典目瞪口呆的看着逃难似躲出院门的青梅,任劳任怨地收拾起地上溅成一片的菜汁瓷片来,念动法术将残羹剩饭收拾了,撸起袖子想把那碎成了石头块儿的桌子修一修。
封霄阳看的实在是憋不住,拿扇子挡了脸,不出声的狂笑,憋的浑身都在抖,下意识握住了程渺的一只手往断里攥。
他还没笑完,便见陈凡黑着脸从后院走了出来,冷冷扫了院中的几人一眼,出了院门,紧接着便看见个仿佛毫无变化的慕风欲跟了上去,脸上依旧带了些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