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声之人自黑暗中走出,像是毒蛇出洞,用吐信子一般的阴冷目光将封霄阳上下打量了遍,脸上仍是带着那股浮于表面的笑意:“夜色是好,只是看萧先生这样子,并不像是有闲心出来赏月的。你我都是明白人,还是将自己的目的说清楚为好,或许在下还能帮上些忙。”
月上柳梢风萧萧,今夜着实是个晴朗夜空,街道中远远飘来些梆子声与妇女长长的“魂兮——归来”,相当适合封霄阳回程渺的怀里睡上一觉,而不是站在此处和一条毒蛇大眼瞪小眼、互相揣摩着对方的底线。
封霄阳冷冷盯了慕风欲些时候,被夜风吹的散了一身鸡皮疙瘩,抱了臂出声:“我要出城转一圈,拿些东西,天亮之前便回来,不必多虑。”
“萧先生当真只是去‘拿些东西’?”慕风欲一双细长眸子微微眯起,划过道暗光,“而不是怕夜长梦多,要早早将那地宫中的生骨花取到手?”
慕风欲怎么会知道那地宫中的东西是生骨花?
封霄阳先是一愣,紧接着便皱起了眉,语气也变得更加警惕起来:“生骨花?从未听说过,我只是回门中取些东西罢了。”
慕风欲轻叹一声,自怀中掏出那囚着格兽的八卦盘来,在封霄阳面前打开:“萧先生不必猜疑,在下此番下山为的便是那生骨花,自然是知道先生所求何物、也知道那东西究竟藏在何处的。”
“既是知道,为何不拿去给那老头子突破境界?”封霄阳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为何还要放任那妖狐在此地滥杀无辜?”
这毒蛇之前还说自己放任胡点芳杀人是为了寻出生骨花的消息,现在又说自己早早便知道那生骨花在何处,前后矛盾的厉害,分明是有鬼。
“萧先生也知道,我清虚派与此地朝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关系。若是真让掌门得了那生骨花突破了境界,此地的护佑定然是保不住的。”慕风欲逗弄着八卦盘中的格兽,语声淡淡。
清虚派乃此地国教,照那密信中写的信息看来,没准十二年前主动找上此地朝廷、承诺护佑一方,就是为了那生骨花而来。
而一个为了得到生骨花消息不惜赔上全城人的宗门,若是真得到了那天地秘宝,必然要撤去护佑,甚至还有可能做出更加过分的事来。
可是这也说不通——慕风欲之前的人设还是为了宗门为了修炼不惜一切的钻营者,怎么一天不到,就变成了瞻前顾后为此地民众谋福利的大善人了?
慕风欲察觉到了他目光中的质疑,手指微微一僵,叹道:“我无意瞒着先生,此事的确是有着隐情的。若是先生不信在下,可否等在下助先生取到那秘宝后再出声询问?”
“我知先生手眼通天,并不在意我等小卒,只是在下毕竟是为此而来,所做出的准备也能多些,可以节省些时间。”
封霄阳狐疑地瞥了他一眼,在心中权衡一番,发觉这小子说的没错。
他此去地宫,多一个人不多、少一个人也不少,慕风欲跟着和不跟着没两样,封霄阳也不怕他做出什么事来,若是能如慕风欲自己所说的一般,帮助他节省些时间,那自然是极好的。
他皱着眉思索了会,又仔仔细细的将眼前的慕风欲扫了遍,像是要将这条毒蛇身上披着的人皮全扒下来、看看内里都装了些什么一般,终是定下心神,沉声道:“秘宝现世,没有不取的理……既是慕修士主动邀请,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慕风欲听了这话,也是无奈一叹,心知这位手眼通天的萧先生仍是并未信任自己,还在努力地装出一副目的并不是那生骨花、只是顺路去查看一番的样子。
究其原因,还是自己表现的太过势利了些,取不到人的信任也是应当的。
他叹出口气,将手中嬉戏的格兽推了个颠倒,轻声念动法决,光线自八卦盘中射出,交织出一幅隐约图像,隐隐指向一处。
“往东北向走,便能到达那生骨花所在的地宫。”慕风欲瞥了眼身旁依旧满脸警惕的人,无奈道,“柳师妹不是无缘无故到那乱葬岗中的,她到了何处又离了何处我都知情,只是没料到会被先生所救而已。”
封霄阳对他仍是放不下戒心,沉着脸随意从灵戒里掏了把剑出来,闻言挑了眉,沉声道:“有趣,你既是知道她去了那地宫,也知道那地宫里藏了些什么东西,还让柳姑娘去送死么?”
这清虚派三人的内部关系,实在是太乱了些,令人叹为观止。
慕风欲同样招出法器来,升到半空之中,思索半晌终是点了点头:“柳师妹去那乱葬岗,的确是去送死的。”
根据掌门的计划,柳青儿身具名门血脉,若是死在那地宫之中,或许能激发其下那座远古大阵,使其露出些马脚来,最好露些秘宝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