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及那房中的场景,瞬间便有些不大好意思说下去,却也起了些火气,咬着牙重复着自己的话语,像个鹦哥儿似的。
程渺轻咳一声,严肃道:“师叔,我之前说过,自己早已不是那虚怀剑尊了,唤你一声师叔不过是念在从前照顾的份上,如今无论如何,都是自己的事。”
“好大的气魄。”虞清道翻了个白眼,“程渺我告诉你,这铃铛定然与那魔人心心念念的凡人脱不开关系,若是我寻见了这凡人转世的魂魄,那魔人还指不定会对谁动心呢。”
程渺看着他那张气鼓鼓的脸,有些无奈:“师叔还未放弃过这般心思?他纵然是选了那凡人,我也是不会回虚怀宗的,你便歇了这心思吧。”
好家伙,这是明摆着要去给人家当偏房了?
虞清道气上心头,正要骂上几句,却又想起了当日看见的情形,骂声瞬间便噎在了喉咙里。
他神情复杂的将抬起的手放下,端详着自家师侄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能在上位、却偏偏做了上面那个的一张脸,恍惚觉得若是日后真当了偏房,似乎也不是不可行。
照封霄阳的性子,那个被心心念念的凡人大概率不是个在上面的,自家师侄倒是不吃亏。
……不对啊,他不是在担心程渺会被骗了感情又骗了人么?
虞清道发觉自己的思绪正在朝着某个极为离谱的方向狂奔,赶忙把心神拉回,沉声道:“寻不寻是我的事,只劝你一句莫要动情太深,那魔人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清虚派之事我已知晓,已送了信回虚怀宗,很快便会有回信来。”他瞥见程渺那张稍显纠结的脸,又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放心,那老冰块儿闭关着呢,我传信也是瞒着他的,不会让你难做。”
程渺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能在虞清道面前面不改色,不代表对着闻鹤才也能这样。
就算乘风道人对他算不上多好,可那人毕竟也当了他千年的师父,威势犹在。
“这一身衣服是那魔人给你套上的?”虞清道冷不丁问出了这么一句,震的程渺也是微微一愣,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身上那套多少有些过于花里胡哨的衣物,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嗯。”
“跟个花鸡毛掸子似的,我看那魔人非但魂魄碎了多半,连脑子也有些不大对劲……”虞清道翻了个白眼,怎么看如今的程渺怎么觉得辣眼,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的绕开他,走出了院门,“小儿爱玩,这满院的婴魂不知能不能正常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我去将这残局处理了。”
程渺目送虞清道消失在街道尽头,长长叹出一口气,走入院中。
方才虞清道询问时,他虽装出副毫不在意、爱的深沉宁肯当偏房的样子,可又怎么能不在意?
只是如今才刚刚与那魔人重归于好,这晦气事还是先别提了,待虞清道真找到些什么东西再做打算吧。
院中如今已有些聚拢来的三教九流悠悠转醒,得知邪祟已除、恩怨已清之后均是一副劫后余生般的样子,大多都在尽着自己的可能收拾残局,又是一阵乱。
程渺好不容易才到了后院,一拐过影壁便听到声气急了的笑骂:“谁教你度化术法是这么用的?你这是要度化还是要给它打个魂飞魄散呢?重来!”
紧接着是个带着哭腔的少年音:“徒儿知道了,可是师父,这婴魂跑的这么快,我根本就盯不准,术法也丢不过去……”
“看不准就去跟柳姑娘学去!自己蠢还有理了?”封霄阳恨不得亲自上手,教教自己这不开窍的徒弟究竟该如何施展度化术法。
可他毕竟是个魔人,此地又聚了太多的修士,一出手怕是就要被察觉。
但自己这徒弟委实是太不开窍了些,不手把手的教一教怕是真学不会这术法……封霄阳正愁着,转眼便看见了一旁走入后院来的程渺,眼中顿时一亮,喜笑颜开:“哎这不是轩儿么,快过来快过来,教教这不开窍的小子度化术法究竟该怎么施,我眼瞅着他就要把那婴魂打的归了西。”
被婴魂抱着肩膀啃却怎么都抓不到、脸色甚至都被吸的有些发白的李致典哭丧着脸,可怜巴巴的看向程渺:“主事……”
程渺看看那简直要将李致典抬走的一群婴魂,又看看一旁理直气壮说出“你蠢你还有理”的封霄阳,哑然失笑,几步走到李致典身边,极为细致地讲解起术法的细节来。
剑灵上了位,封霄阳这个当师父的果断退休,左看右看看不出什么需要自己干的事,摇着扇子打了个哈欠,回房里找了个软榻窝着,翘着二郎腿掏出一本话本来,舒舒服服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