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绰面色沉了下来,燕辉说的她明白,甚至还想得到魏帝想做什么。但怎么会提前这么多?上一世这事发生在一年半之后,难道是因为她的所作所为影响了局势?魏帝没能成功将徼循京师的兵权给上官榷所以提前行动了?可是上一世是北夷发兵,这一世魏帝会找什么做引子?
“那董明呢?”柳绰问道,“他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有,”贺行章面无表情地复述,“董明不是一个好东西。”
柳绰等了半天,没等到贺行章接下来的话,“这就没了?”
正常情况下后面难道不该论述他为什么不是个好东西吗?
贺行章也觉得有点尴尬,但问题是坑的是燕辉,他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转述机啊!
柳绰也没再为难贺行章,她懂燕辉的意思,这一句话其实也够了。
“那燕辉呢?”柳绰盯着贺行章的眼睛,带着一点小,语气很平静,但也很认真,“他是不是一个好东西呢?”
贺行章没有想到柳绰会这么直白,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又缓缓地阖上。果然啊,他不是一个做大事的人,心软的毛病这么多年都改不了。
贺行章带着微笑,对柳绰认真的问题报之以认真的回答:“他想成为一个好东西。”
沉默在堂屋中蔓延,东风穿堂而过,带起了宣纸簌簌。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回答,虽然只有一句话却包含了很多的东西。
柳绰笑了:“你倒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贺行章就叹气:“可是我的人生理想是想成为一个莫得感情的冷血杀手。”
唔,这倒也是一句一语双关的话,柳绰打量了贺行章几眼,但没有深究,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贺行章:“......”
该问的也问得差不多了,柳绰打算起身去找燕辉,她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其实我很好奇,燕辉为什么不自己来和我说这些?”
和柳绰谈话确实是一个很需要动脑子的活,他如果是一个被套话的人很有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套走了很多信息,不过还好,他的任务本来也就是将能说的信息尽可能多的告诉柳绰。
贺行章想了想,用了一个含糊但他相信柳绰应该能懂的答案:“他还没能找到能自己亲自来和你说的办法,你可以理解为身体不允许,这也是为什么有些事情他能透露,有些事情他现在还没办法透露的原因。”
柳绰愣了一下,一直平静的语气难得起了几分波澜:“那你现在说的这些会让给他身体造成什么伤害吗?”
贺行章看见柳绰眼中不似作伪的关心,差点在心中呐喊,天啊,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缘,命运之神你这样是会被雷劈的啊!
......
燕辉不知道柳绰和贺行章聊得如何,柳绰离开时也没和他多说什么,远远颔首打了一个招呼后就离开了。说不失落是假的,但他也能理解,谁也不喜欢一腔热情总撞上冷言冷语。事后他也有问贺行章,不过贺行章一会儿捂着胸口说他受到了伤害,一会儿又说他吃得太撑要化悲愤为动力,疯疯癫癫的也没回答他的问题,就跑回自己房间了。
如今的燕辉已经彻底涉入朝局,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很多,然而今晚他对着一桌的公文却半天也没处理完一本。柳绰留下的写了字的宣纸摆在烛光下最亮堂的地方,他已经由最开始看到就开始乐变成如今看了就忍不住唉声叹气。
就在燕辉叹出今晚第不知道多少声气的时候,他听见院外传来了不小的动静——为了对面部肌肉友好一点,不时时刻刻保持阴沉嘲讽,他已经将所有下人都遣至外院了,这个点没有他的命令谁会过来?
燕辉疑惑地走出了书房。
屋外,柳绰很明显是梳洗过了,她拆了发髻,乌长的头发用发带松散地绑在身后,穿了一件宽松的湖水青直裾,正指挥着人将她书房常用的一些东西搬进来。
她迎着月华来到他面前,仰着头看着他,眼中带着一点笑意:“其实我想了想,不说话待在一处也是好的。”
燕辉难得愣在了原地,他看见柳绰嫣然的笑容,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心跳如鼓。
第三十六章
书房内, 燕辉坐在满案的公文前,他时不时抬头瞅一眼,低头, 然后又抬头瞅了一眼。柳绰坐在离燕辉不远处的坐榻上,她手中的书半天没有翻一页。柳绰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书, 看向燕辉地眼神中带着一点无奈和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