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绰浅浅地笑了笑,几句话倒是让她找回了几分和苏玉真年少相处时的感觉。
她示意着苏玉真脸颊上的红肿,“你打算怎么办?”
苏玉真轻轻摸了摸,丝丝刺痛从麻木中传来,露出几分苦笑,神采渐渐被落寞所替代:“找点冰敷敷吧,要不然还能这么办?”
柳绰直视着苏玉真的眼睛:“你知道我问的不是当下。”
苏玉真像是觉得好笑一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如今已经嫁给了上官泓,你觉得我还能怎么办?”
柳绰抓住苏玉真的手腕,慢慢地将她的衣袖掀开,结痂的伤口混杂着愈合的伤疤纵横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杜若没有忍住都惊呼了出来。
柳绰沉默了一会儿方开口道:“最近有一个人和我说过一番话,虽然他这个人很讨厌,但说的那番话倒还值得一听。他说即使成婚也可以再次选择,没有必要困死在一方宅院中。上官榷上官泓父子两如今已是日薄西山,我对人有过承诺,一定会让他们为顶替功名之事付出代价。你好好想一想,只要你敢,其实还有很多方法可以跳出来。”
第十七章
苏玉真最终也没有说好或者不好,只是神情慌乱的离开了。柳绰记得上一世苏玉真的结局,小产后落水而亡。她穿着一袭白裙身上没有佩戴一个首饰,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走进结冰的湖水中央,在裂开的洞中跳了下去,五天后才被找到尸身。
也许是同为女子,也许是见过苏玉真年少的风采和张扬,柳绰是真心希望苏玉真能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柳绰在后院陪伤心欲绝的许夫人坐了一会儿,没过多久京兆尹就找了刑部的人过来。谋杀朝堂命官这种大案要案京兆尹直接移交给刑部倒也正常,只是柳绰没想到和刑部侍郎王郎一起过来的竟然还有燕辉和大皇子燕泽。
燕辉神情匆匆,下马后就直奔内院,直到看到柳绰紧张的神色才消散了几分。
“吓死我了,我在宫中听到许府遇刺,记起你今日要来许府,”燕辉仔细看了看柳绰,见确实没有什么明显伤处,但仍然不放心的问道,“你没出什么没事吧?”
自那晚不欢而散后柳绰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见过燕辉了,她没有想到燕辉竟然会因为担心她而匆匆赶来。然而许府新丧,客人来访不先宽慰主人也着实不妥,柳绰摇了摇头,示意一旁哭得正伤心的许府家人,道了一句“无碍”,小声解释了几句。
和燕辉因私而来不同,大皇子燕泽此番过来是代圣上抚慰许家。燕泽长相端正气质温厚,无论是在朝中还是在民间都素有仁厚的美名。许夫人还未行礼燕辉就先一步托住了她的双臂,宽慰的言辞恳切格外令人动容:“许夫人不必如此,许公是儒学大家,一生克己复礼为国为民,圣上得知许公惨遭横祸悲痛万分,特让我亲自督办此案,一定会将犯人绳之以法还许家一个交代。逝者已矣,还望许夫人珍重己身。”
许夫人被燕泽的话牵动心绪,逝者已矣家中的顶梁柱再也回不来了,未来只剩她一人形影相吊,她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打理偌大的府院。许夫人一想到这些就不由悲从中来,呜咽声停也停不住。
燕泽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然而转瞬即逝。他很快地维持起温和的表情,俯身细细宽慰道:“许公崩逝,许家如今都指望着您主持大局,伤心伤身,许夫人就算不为自己的身体着想也该为满府满院的人振作才是。”
柳绰没有忽略燕泽眼中一闪而逝的情绪,她打量着燕泽依旧温厚的模样微微觉得有几分奇怪。因为她姑母身处中宫,她自小出入皇宫的机会很多,对几位皇子都有一定的了解。和喜怒无常的燕辉或者骄奢淫逸的燕祯不同,燕泽自小本性仁义温厚,曾为了不使伺候自己的宫人受罚忍着不小心别在衣服上的针扎了自己一个上午。若是她了解的燕泽,断断不会在一个丧失夫君的孤苦无依妇人面前露出这样的情绪。
燕泽此来代表的是天家的恩典,伤心难平虽是人之常情但难免会显得不知恩。许夫人不是无知小儿,她压抑着悲伤和无措千感万谢地谢了恩,她知道刑部和京兆尹的官员势必要再去案发现场查看,然而她实在不想也做不到再次去看自家夫君被歌喉的惨状,便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招来府中管事招待先一步告辞了。
许夫子死得太过凑巧,柳绰本就想从现场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只是因为身份原因一直不好过去,如今燕辉来了,她跟在燕辉身边倒也名正言顺。
查案和他们关系不大,燕辉也没有那种想要看血腥场景的猎奇心理。他本意是想找个借口带柳绰先行告辞,结果一回头看出了柳绰的考量与打算,“先走吧”这话顿时就说不出口了。燕辉心情复杂感慨了一番自己的原则,最后还是毫无底线地带着柳绰跟上了大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