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顿了顿,眼神愈发黯淡,轻轻说:“你想现在吃掉我,也可以。”就算喝了人鱼血,也不过再多撑上一晚,就算吃掉整条人鱼,也不过再多撑十来天。
她的心已经很累了。
她一向是个多疑的人。拍卖会爆炸,她怀疑就是冲着自己。
龙族的皇宫中,她怀疑没有人期待她回去。
甚至就连眼前解雨洋饱含温柔善意的眼神,她也怀疑他在惺惺作态。
可她凭什么又去怀疑一个在如此绝境中都不愿独自逃生,而是要割开手腕放血给她喝的善良人鱼呢?
所以,心里有病的只有她而已。
那样病态的自己,自从“狐狸”走后就开始怀疑一切,无法再相信任何.....除了自己以外的人。
解雨洋一愣,这段时间他从不敢特意去看苏凌的眼睛,怕自己会陷入那双深邃如宝石般的凤眸之中。可现在,他用力去看,只看到一片冰凉又颓然的灰霾。这样的苏凌和十几天前那个奋力跳海逃生的苏凌简直判若两人。
他的心脏瞬间像被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他有满肚子话想要劝她振作精神,可张了张嘴,却急到一个音都发不出。
解雨洋大口大口的呼吸,额头的汗珠争先恐后钻出皮肤,干涸的眼眶里涨出更多血丝还有水光。
他突然反手抓住苏凌掐在他手腕伤口的那只手直扯到眼前,在苏凌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伸出舌尖,颤颤巍巍舔在她掌心的血渍上。
苏凌头皮一激灵,第一反应是想要收回手,但她很快镇定下来,手心传来温热舔舐的湿润,不带一丝猥亵,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像小动物互相帮助舔舐伤口般的温情脉脉和安慰。有点痒,还有点奇怪的舒服。
解雨洋舔的很认真很投入,舌尖从掌心到指根,缠绕律动,顺着她每一根手指指缝一点点卷净所有的血渍。
好半天,他才抿了抿干巴的嘴唇,有些意犹未尽又窘迫的抬眸看向她,松开了她的手掌解释:“血,不能浪费。”
“嗯。”她充分理解,这个时候,一滴血都能让人多熬一点时间,何况那本来就是他手腕里流出的。
苏凌将手臂垂下,但某种离奇的尴尬依旧在两人之间逐渐蔓延。
眼见解雨洋小心翼翼看过来的双眸逐渐水光湛湛,似乎又要哭出来,苏凌立刻强撑着身体翻过去仰面躺在舢板上:“不许哭。”她小声说:“哪有当大哥的天天哭鼻子?”
“唔”解雨洋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憋回去,也翻身仰面躺在舢板上。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怎么了,明明解释的很合理,不浪费鲜血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可当他舔都舔完,再对上少女的眼睛时,依旧觉得心尖胀胀,有种微疼的感觉。
两人一起望着天空漫天星辰闪烁,任舢板飘飘荡荡。
他们心中都明白,如果彼此都不愿意吃掉对方的情况下,苏凌最多还能坚持一天一夜,解雨洋除非伤腿能得到消炎物品,奇迹般恢复,否则也只能坚持三天左右。
这样算来,人鱼怎么都是亏的,他要守着一具在盛夏天气逐渐腐烂发臭的尸体慢慢死去,想想都可怖。
苏凌叹口气,刚准备闭上眼睛,靠近人鱼那侧的手指指背被他微凉的手指轻轻贴了贴。
“我可不可以”解雨洋沙哑的小声问:“牵一下你的手?”
苏凌没有回答他,这个时候,他就算想活吞了她,她也没力气没心劲反抗。
人鱼的手指指尖比她的还要冰冷,先是轻轻触碰,后又慢慢摸索,就五根手指,他却一根根缓缓抚摸着数过去,直到用整个手心攥住她的小手指才停下。
暖意顺着他掌心自小手指传递进苏凌的心尖,本来懒得说话的她猛然间泛起一股倾诉欲。
她想告诉解雨洋自己到底是谁,生在哪里,长在哪里,深深爱过的谁,又被谁深深爱过。
“解大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那些有关自己的一切在嘴巴里绕了一圈,终于还是披上一层掩饰的外衣:“曾经在人族某条黑街的红灯区,住着一对被人抛弃的母女。”
她才刚开了个头,解雨洋便阻止:“别说话,留点体力。”
苏凌顿了顿,咬住嘴唇。刚平静如水的心情瞬间打翻五味瓶,一向沉默寡言的龙族大皇女亲自讲故事,是谁都有个这个殊荣听的吗?这条人鱼竟然如此不知好歹,敢阻止她说话?
“我们,看星星吧。”他立刻察觉到她情绪突变,费力的扯着喑哑的嗓子:“凌妹妹你看,今夜星空多美,我教你认星座好不好?”
“你闭嘴!”她堂堂龙族帝都军事大学高材生,战斗舰操作满级,会不认识S星上空的星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