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江言的嗓子略微有些哑，不管她是不是那张照片上的山海居主人，她这时候都不能打破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的“幻想”。
她没有说话，而是安安静静地继续听。
蔡季襄摘下了鼻子里的氧气管，他看着江言说：“承君一诺。”
必守一生。
江言眼底露出一丝惊讶，她咽了咽口水，看着两双因为苍老而浑浊的双眼，她觉得自己应该答些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江言笑着看向屏幕里那个老人：“季襄，谢谢你，你做得很好。”
闻言，刚才还行将就木，双眼无神的老人眼底露出了一丝光，他脸上似笑似哭，话语间带了一点哽咽：“江老师，我没有辜负您。”
“是的，你做得很好。”
随着江言这句话，蔡季襄如释重负，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而一旁的那些机器却激烈地叫了起来。
那些医护人员迅速冲了进来。
画面瞬间变得混乱，可是蔡季襄的眼睛却一直看着江言，好似在那即将腐朽的皮囊里有一个年轻的灵魂将要冲出来。
下一秒，视频被挂断了。
江言看着黑下去的屏幕，神色有些凝重，她听到在外面的蔡博亚接了一个电话，然后是一阵哭声。
她走到窗前，看着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的蔡博亚，她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隔了好一会儿蔡博亚才站起来，她看着窗边站着的江言挤出一个格外难看的笑容：“谢谢您，江馆长。”
“谢谢您让我的爷爷没有任何遗憾的离开。”
虽然江言已经知道这个结局，可是等真的确认的时候，又觉得有些酸涩。
两分十七秒。
她和蔡季襄的通话时间。
她依旧没有懂他说的那些话，可是却好似心有所感般答：“没有遗憾就好。”
江言把蔡博亚请进了办公室，她亲自泡了一杯茶递给人。
蔡博亚端起茶脸上露出又忧伤又庆幸的表情：“这也是我爷爷最爱喝的茶，他果然没有认错人。”
江言坐到她对面的沙发上，就见蔡博亚拿出了另一张照片推了过来。
“这就是我爷爷让我们代替他还给你的东西，已经在路上了，估计明天就能到了。”
照片上是一张长宽不过二十厘米左右的帛书，中间有很明显的撕裂痕迹，应该是被分割过的。
江言拿起照片正准备仔细端详，就听APP里传来了提示。
【野生展品】
名称：子弹库战国楚帛书
现主人：蔡季襄（代管，已故）
人形形态：无
习性：无
状态：损坏。
蔡季襄要交给她的居然是这个？
要知道子弹库战国楚帛书是出土最早的古代帛书，对研究战国楚文字以及当时的思想文化有重要参考价值。
它还是迄今为止中国出土的篇幅最长、时代最早的帛书，书写文字长达九百余字，且图文并茂，记载的内容相当神秘难解，但对于了解当时的思想、观念、信仰、历法和古史叙述都具有极为重要的价值。
它本来的长宽应该有三四十厘米。
那另一半去哪里了？
蔡博亚问：“江馆长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
江言答：“子弹库战国楚帛书。”
蔡博亚松了一口气一般，很是欣慰：“是啊，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据我爷爷说……”
说到爷爷的时候她的嗓音带了一丝哽咽，不过很快掩饰了过去。
“我爷爷说这是七十多年前由山海居主人交给他保管的，她当时说总有一天她会出现拿走的。”
“结果就过了七十多年，这期间我们家的日子有几次都过得很艰难，我们想要卖掉它，可是都被我爷爷骂了回去。”
“他说他只是帮江老师保管的。”
说到这里蔡博亚又露出笑来：“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我们家的孩子都对古文物收藏很有兴趣，也靠着爷爷从山海居主人那里学到的知识过上了好生活。”
“可惜，山海居主人再也没有出现过，我们尝试过很多方法打听她，先后不下十次派人来华夏寻找，可是都不见踪迹。”
“直到我爷爷病倒。”
“我们本来都以为没有希望了，可是某天在报纸上看到了你的报道，太像了，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年纪，我们甚至都会觉得是一个人。”
“当然，我爷爷就是这么想的，她觉得你就是山海居主人。”
“不过请不要觉得他糊涂了，他只是太想完成这个承诺而已，所以让我们来找你，把这东西物归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