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介绍了快一大半,江言终于忍不住了,因为她真的快记不住这么多名字了, 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一些人是少数民族名字, 着实有些难记。
“为什么让我记这些?”
那中年人这才转过身:“江馆长,你需要我们不是吗?”
听了这个称呼, 江言立马愣住。
这个人知道她的身份?
太奇怪了。
“江馆长,请记得我们。”
说完他又转过身去开始继续给江言念那些名字。
等介绍完最后一个人的时候, 这个中年人转头说:“我叫符朗,是敕建佛宫寺释迦塔初建的工匠。”
敕建佛宫寺释迦塔, 那就是应县木塔的另一个名字。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座木塔自那块空地伫立起来。
夕阳落在塔身,仿佛镀了一层金光。
这是应县木塔在千年前第一次来到世间的样子,崭新的,新鲜的。
江言的震惊还没有完全上脸,那个中年男人就消失了。
而她面前的木塔也开始变了一点模样。
下一秒,另一个大胡子男人冲上来抱着江言拍了拍。
“江馆长!我们开始吧!”
大胡子男人比那个中年男人更加热情,他身体肥硕,但是又很是灵活,说话的时候嘴角都是带着一丝笑意的。
他也比那个中年男人话更多更密,只是他也是想向江言介绍着那些工匠们。
不过比起中年人只是介绍名字那样简短有力的行为,大胡子就要更让江言头疼了。
“哦~江馆长,这是肖里克,别看他长得像一个牧民,他可是个雕刻佛像的好手,可惜啊,他睡觉打呼太大声了。”
大胡子每介绍一个人都会再介绍几句那人的八卦。
上到打呼,下到每天被媳妇儿揪耳朵的琐事。
这让江言记名字的难度又增加了好几个等级。
她几次想喊停都被大胡子的语速直接盖了过去。
江言只能咬着牙硬撑过去,这一次她开始无比庆幸被博物馆灵气滋养过的脑子记忆力都要强上一些了!
很快,大胡子也介绍完了,最后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嘿,江馆长,我科隆,一定要记住哟。”
说完他也跟着消失了。
而在那空地上,刚才还屹立着的木塔变得破败。
又变了?
江言正疑惑,一个声音从她背后传来:“江馆长您好,我是敕监造官荣禄大夫、平章政事阿里伯,奉命重建佛宫寺释迦塔。”
听了这个自我介绍江言终于明白了,这每一个的消失,都是代表应县木塔经历的一次建设。
阿里伯也没有多耽搁,他也开始给江言介绍起了每一个工匠的名字。
江言却想起自己在查应县木塔资料的时候曾经读到的地方。
辽清宁二年,敕建佛宫寺释迦塔。
金明昌昌四年,佛宫寺释迦塔增修完毕。
金明昌六年,佛宫寺释迦塔增修完毕。
元延祐七年,敕监造官荣禄大夫、平章政事阿里伯重建佛宫寺释迦塔。
明正德三年,明武宗朱厚照令太监周善监工修补佛宫寺释迦塔,题“天下奇观”匾。
明正德十二年,佛宫寺释迦塔重塑佛像。
明万历七年,寺僧募捐重修佛宫寺释迦塔。
清康熙六十一年,知州章弘重修佛宫寺释迦塔。
清雍正四年,知州萧纲重修佛宫寺释迦塔。
清乾隆五十二年,重修佛宫寺释迦塔。
清道光二十四年,知州文润重修佛宫寺释迦塔。
清同治五年,重修佛宫寺释迦塔。
史书里寥寥一笔,背后却说这些工匠们的默默无闻。
江言就这么看着一个个朝代的工匠在精心修理着应县木塔。
她记下的那每一个名字,都是在历史里没有留下姓名的无名工匠。
可是他们却是应县木塔真正的创造者和守护者。
世人总感叹这些古建筑的伟大和美丽,可是除了个别之外却总遗忘创造他们的人。
等江言在梦中记下了最后一个名字后,她看到他们围在在依旧“健康”的应县木塔的身边,抬手抚摸着他的头。
“去吧,去找江馆长吧,我们把你交给她了。”
“不要怕,我们会在的。”
应县木塔回头看着这些工匠们,然后笑着一步一步走向江言。
他每走一步都好像是行在时光里,他开始变化,最终又是那副歪着脊椎老态龙钟的样子。
江言的梦醒了。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直接把在沙发上还睡得很沉地黑猫也给吓醒了。
黑猫虚着眼睛看着窗外还没有亮的天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