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黑色丝线趁他脆弱之际,一举扎进了他的脑子里。裴玉轩共感到了那种被细长的针扎进脑髓般的痛苦,哼出一声痛得眼前发黑。不仅如此,还不受控制地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恐惧。
——这种被逐渐蚕食掉意识、躯体被逐渐炼化的感觉,十分恐怖。
恐怖到裴玉轩有那么个瞬间,想要放弃这个打算,让苏梨自由。
但是随即他又想到了自己被苏梨支配的那些日子,一个自小苦修好不容易才成为一方强者的修士,哪个愿意自己的身家性命掌控在别人手里?
他不愿再过那种憋屈的日子,也不会给自己留下一个隐患,让仇敌知道他有这么个致命的弱点。
所以他必须得挺过这一次!
因为太过煎熬,他没有注意到,在苏梨不住拔高的叫喊声中,太苍镜上的裂纹越爬越多,仿佛被催着生长一般。
仙门小丑八怪(二十五)
傀儡魔桀桀怪笑, 伸出舌头舔了一圈嘴唇,仿佛已经尝到了苏梨甜美的灵魂。
他沉醉在苏梨痛苦的哀嚎声中,眼睛兴奋得充血。只是在某个瞬间, 他好像感受到了某个恐怖的气息, 刺激得身体一抖。
傀儡魔歪歪头,那股恐怖的气息又消失了, 让人疑心是错觉。
但是在修士中, 直觉是一种可以救命的东西。
他内心惊疑,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有了脚底抹油直接开溜的想法, 倒是又有点舍不得手里正要上钩的大鱼。
纠结着人就一直没动,只想快点结束手上的活儿。
他沉下心加快了对苏梨大脑的侵蚀, 准备把神经中枢破坏掉再带回去慢慢炼制。
裴玉轩痛得脑袋快要爆炸,身体不自觉蜷了蜷, 踉跄着往后退开。
他捂住自己的头, 跪倒在地上,手指一用力就将坚硬的大石抓得粉碎。
苏梨胸口的血顺着剑柄往下流, 滴答滴答滴进了坠子中。
太苍镜有一瞬的凝滞, 随后裂痕便如疯了一般极速蔓延。有光隐隐从裂缝大的地方透出,坠子不安地颤动摇摆着,像是有什么要挣动着从里面破出。
苏梨被傀儡魔侵蚀的大脑,满满的都是和沈曜的回忆。
那些美好的过去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闪现,一滴泪却止不住从眼角滑落了下去。
他想起第一次被沈曜带着在天上飞, 那种纯粹的快乐令他无比的怀念。如果可以, 他多想回到那个时候, 再去见一见梦中都在思念的那个人。
——不是让他等他的吗?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却还是没有出现呢?
意识渐渐模糊,苏梨睫毛颤抖着,慢慢地开合,渐渐地黏在一起。
鲜红的血液滴答滴答落在草地上,夜色中黑暗的草地忽然被投射下一片光晕。
有什么扑簌簌地掉落,仔细一看就能发现,那是太苍镜本体上的镜面。
随着咔嚓一声,有着悠久历史的神器太苍镜终于还是坚持不住,告别了它风烛残年的神器生涯。
以太苍镜为圆心,猛地爆开一股强烈的灵力波动。无论是裴玉轩,还是傀儡魔,都不受控制地被这股灵力波动给掀翻了出去。
裴玉轩撞断了数十根竹子,最后才停在一块石壁上,砸落在地的瞬间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傀儡魔要幸运一点,但也是被吹得晕头转向,飞了半天才终于停下。倒霉的是他的施法被强制打断,红黑色丝线都散开了,受魔气反噬他也受了很严重的内伤,甚至比裴玉轩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是一种阴邪恶毒的魔功,本就是逆天而行,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魔气反噬,修为倒退,严重点的直接爆体而亡。
他们都这么伤得这么惨,然而尘土散开,在风暴中心的苏梨却被一人好好地搂在怀里,安然无恙。
苏梨的身材已是十分修长,但抱着他的人身形比他还要高大许多,双肩宽阔,给人极大的压迫感。黑袍融入夜里,傀儡魔定睛去看,仿佛看到了一头暗夜中蛰伏的猛兽。
之前察觉到的那一丝恐怖气息,此刻正源源不断地从那个神秘的男人身上散发出来。
傀儡魔脸色刷地白了,胸膛仿佛被挤压了一般,呼吸都顺不过来。
他此刻心中就两个字——完了。
在察觉到那丝恐怖气息的一瞬间,他就该跑的。
沈曜一挥衣袖,空气中的浮尘立马消失无踪。他身上干干净净,垂眸看着怀里人惨白的小脸。
苏梨唇角沾血,头发汗湿后黏在脸颊和额头处,还未完全从剧痛中缓过神来,双眼无力地睁着。但他却执着地盯着面前这张熟悉的面孔,连眨都舍不得眨一下,生怕这是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