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莜像是没听到,盯着一盘白灼上海青发呆。
陈巧荷看在眼里:“莜莜?”
林莜这才醒回神来:“啊?妈,您说什么?”
陈巧荷和林鸢对视一眼,陈巧荷清了清嗓子,又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林莜眼帘微垂,手指发颤,却极力稳住,夹了一筷子米饭送进口中,食不知味地嚼着,点头:“好。”
是夜,陆家老宅院内,疏星淡月,笼罩当空。
陆峥寒刚刚在荣盛自己已经喝过了一轮,得知三叔回来,便匆匆从荣盛赶了过来。
这算喝的第二轮。
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入喉,好像不尽兴。
他烦躁地拧了拧眉,醉醺醺冲管家王伯喊:“王伯,拿个大碗来!”
对面的陆天赐却剔看了一眼王伯,朝对方轻轻摇了摇头。
王伯会意,假装应下陆峥寒:“是,大少爷。”却退下去没再回来。
陆天赐开口,给陆峥寒餐盘中夹了一粒花生米:“跟侄媳妇闹别扭了?”
陆峥寒不语,垂着头。
往常城府极深的伪装,在这个他最敬重的三叔面前,褪去的一干二净。
此刻的他,更像一个受了伤后,迷茫无措的大男孩。
陆天赐刚刚回来时,对大侄子跟侄媳妇发生的事,也从老爷子那里略有耳闻。
他沉吟一声,四十五度望月,突然感慨道:“还是年轻好啊……一切都来得及。”
陆峥寒睁着眼看过去。
陆天赐却淡笑一声:“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讲过的那个姑娘吗?我错过的那个。”
陆峥寒点点头:“记得。”
“亲眼见到她上了花轿嫁人的那一刻,我也有过怨恨心理,怨她为什么不等等我,恨她为什么就这样把我放弃。”
“我甚至负气地想过,离了她,我一样可以活得很好。”
“可是呢,那只是一时的过激想法而已。事后,我就后悔了。”
“如果当时我向她表露了心迹,告诉她我已经非她不可,如果我去找你爷爷之前,提前跟她说明,我已经认定了她,让她等等我。”
“未必在当年那种封建的社会风气里,她就一定没有勇气跟我一起对抗困难和阻碍!”
“我不该怨她,相反,是我没有极力争取,是我没能给我和她勇气。”
“或者说,我没有做到让她对我们的未来,十足的放心。”
“小峥啊,怨一个人轻易抛弃你之前,你先试着问问自己,你真的去努力争取了吗?”
“还是说,你的决心,根本抵不过对方三言两语几句看似凉薄的话,所带给你的杀伤力?”
大侄子绝对是个通透聪明的人,陆天赐点到为止。
自斟自饮了一杯酒,对月再次叹道:“还是年轻好啊……一切都来得及。”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三十万彩礼已还。
三叔的一番话,字字不提遗憾,可句句都是遗憾。
令陆峥寒醍醐灌顶一般,灵魂激颤,涣散迷茫的目光重新聚焦!
是啊,出事以来,他确实如三叔当年的状态一样。
除了内疚自责外,生出了一丝生气与愤怒的情绪。
怨她竟然这么轻易就放弃了跟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感情。
他被怨怼蒙蔽了心智,竟然未曾设身处地为她着想过。
猛然想起最后一次跟小丫头见面时的那个清晨,她眼睛里分明是含着泪光的。
她说,如果他们的婚姻是正常的,没有交易的成分在……
她说,如果他们的婚姻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不用再在家人面前,装作恩爱和谐……
她说,如果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是啊,如果一开始他们的婚姻就是坦诚相待,没有披着谎言的外衣……
那么现在,是不是会大不相同?
陆峥寒望向前方的深邃目光重新恢复坚定。
过了半晌,他喃喃道:“三叔,我懂了。”
天边,如纱般遮挡月亮的乌云渐渐消散。
月光渐渐明晰,映在当院内、那个眉目俊朗的男人脸上。
男人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
翌日一早,是个大晴天。
将车子停在帝豪名苑地库,林莜跟母亲一起上了电梯。
电梯四壁明亮如洗,倒映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
她苍白着脸,紧咬下唇,手指扣着裤缝中线,心里五味杂陈。
近半年内,她无数次乘坐这个电梯,回到那个所谓的“家”中,与那个男人过了一天又一天。
初开始乘坐这个电梯时,因为不熟悉那男人,她会紧张小心翼翼。
生怕电梯到达后,那男人冷着一张脸出现在电梯后。
后来跟他熟了一点,决定搭伙过日子试婚,她会拎着各种食材乘坐这个电梯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