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打他之人,应当就是太子了。
太子前来凛州一是为了寻魏衡的错处,二来是为了夺走尹宛。现在两件事都没有办到,他定然十分生气。
所以才会在柳予风身上找晦气,打他给自己出气。
啧啧啧,二皇兄还挺狠毒!
末了,魏衡还是转了身来,打算看看那账簿之后再决定要不要他。
他怀里抱着个人,走起来还是端正无比,根本不受影响。
走到柳予风面前接过那册子粗略的看了一眼,发现上头那些登记在册的信息与他之前所谈查到的一致,这才信了柳予风的话。
“带他先去花厅等着。”他侧目看向苍河。
苍河立即向前一步,朝柳予风做出个请的手势。
但是柳予风并未同他一起走,继续道,“殿下,王妃眼下身孕才只有一个多月胎儿十分不稳,再加上中了迷药,需要大夫隔段时间便诊脉一次来观望。若是有什么问题还可以及时应对,我是大夫,请将此事交给我吧。”
提到尹宛,魏衡便有些不理智。
他眯了眯眼,望着跪在地上面如冠玉之人,疑道,“你莫不是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本王的王妃?”
确实,魏衡没说错,柳予风的确还有这么个小小的私心。
始终觉着自己若是得不到尹宛,化身为一个护卫或者是府医,每日能够远远的看上她一眼,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可白王怀疑,他定然不能这样说,连忙解释道,“并非如此,我只是被欺负狠了才想到要来投奔殿下的。不瞒殿下,我现在已经恨透了那人,他强加在我身上的伤痛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
说着,他将袖子撸起,将自己那双满是伤痕的手臂展现给白王看,“殿下,人会说谎,但是伤口不会。”
眼下虽然天色已暗,但是在灯笼的映照下,那密密麻麻的伤口还是十分刺目。
用皮开肉绽来形容都不为过。
那些还渗着鲜血的伤口落入数只眼中,将众人骇的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敢相信太子竟然会将自己的表弟折磨至此,手段何其残忍。
都在想,要不要还是将人收了吧。
王府亲卫都是魏衡救下的可怜人,他们自己淋过雨,便不想再看见有其他人同他们一样悲惨。
魏衡其实心肠不坏,见他被折磨的这般惨,也能理解他为何拿着证据投奔自己。
人嘛,都是肉体凡胎,有谁能承受如此之痛呢。
可是在答应他之前,他心里还有个很大的顾虑,怕尹宛看见他会害怕。
方才叫他去花厅候着只是想与他问问账册一事,并未打算留下他。
可柳予风却逼得他不得不正视这件事。
魏衡思索一番,觉得还是尹宛对自己最重要,怕她不舒服,便打算作罢。
册子可以收,但是柳予风这个人还是不收了。
“为世人弘扬正道这件事本王可以做,但是为了宛宛,本王还是不能留你。你可以离开凛州,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只要不出现在太子眼前,想来应当是安全的。”
安全......
天下之大哪里是安全的呢,又有哪里是他的安身之所?
他不想独自离开,但是眼下白王已经表态,再纠缠只能是毫无意义的事。
“多谢殿下。”柳予风深深吸了口气,很是落寞的看了尹宛一眼,转身离开。
尹宛这会儿其实已经醒了,得亏那迷药中的不深。
迷迷糊糊之间已经将柳予风说的话听了个结结实实。
想着那位曾经被自己拉出泥潭的温润公子迫不得已被人利用,没得到什么好处,却落得这般田地,心里十分同情。
忽然就觉得这个世道好不公平。
强权者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可以随心所欲,想如何便如何。
那些无权无势之人就如那蝼蚁一般被人踩在脚底,没有自我。
她觉得,每一个人生下来都是一个独立的人,有自己的尊严,有自己的人生,理当活的自在如意,不该如此被践踏的。
更何况柳予风还是个医者,悬壶济世不知救过多少人,他实在是罪不至此。
回想起曾经那些过往,以及他豁出自己也要将太子的罪责交到为魏衡手里,忽然便释怀了。
在家国大义面前,她那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再说了,方才他救了她也没有做出更加过分的举动,而是将她送到夫君这里来,想必他是当真已经悔过。
不如就将那事就此揭过好了。
“站住。”尹宛缓缓睁开眼睛,“既然真心投靠我夫君,那便留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