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在李砚胸前的衣襟上晕染出一大片阴影。
李砚沉默地搂着她, 没有问她为何哭泣?
倏然, 他语气不容置喙道:“菀菀, 跟我回家。”
原本今晚林菀是想留下来陪林娇的, 但陈桂花看她情绪不对, 便催促李砚赶紧带她回去。
而林毓不愿意回去,说是想留在老宅陪林娇, 李砚便由着他去了。
*
月华不明,微弱星光照不清前方的道路。
李砚从林家老宅出来,便一手提着灯笼,一手牵着林菀,两人一路无言慢慢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到家之后,李砚打来温水让林菀洗漱,他自己则去了外间。
待李砚清洗完毕进屋时,发现林菀还维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手中捏着巾帕,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她沉默地站在木盆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无奈叹息一声,接过她手中的巾帕,替她净面、擦拭手指......
林菀的眼尾仍泛着微弱的红,睫毛一颤一颤地,被泪水浸润过的眼珠愈发澄澈。
却也更脆弱。
她静默地盯着眼前的男人,不发一言,任凭他的一举一动。
他躬着身,耐心细致地替她擦拭着手腕,暖黄灯光下男子身量颀长,侧颜清隽,额前一缕碎发顺势垂下,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背,带来丝丝缕缕的痒意,如鹅毛轻扫心尖儿。
他真真是最合她心意的郎君。
“相公,你会背叛我吗?”
忽听她问。
李砚手下动作一顿,顷刻,抬首看向她。
“不会。”他立身站直,直视她的眉眼,斩钉截铁地答道。
“菀菀,怎会有如此担忧?”
他复问。
林菀心里难受,有很多话,她不知道要如何跟他开口,事关她阿姐隐私,她没办法一字不落地坦然地同他讲明。
其实,他刚才说他不会背叛她,若是放在之前她是相信的,可是现在有林娇的事情横亘在前,她又有些不太相信了。
听二婶说,阿姐以前跟程继宗也很要好的,少年夫妻,情浓时许下山盟海誓,可谁又能想到几年之后竟闹到这般境地。
见林菀低垂脑袋半天没有应答,李砚心里的不安达到了鼎峰,他匆匆将布巾放在一旁,转瞬就把林菀抱在怀里。
“菀菀,怎么了?跟我说说好不好?”
“你这样不说话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哄你了。”他闷闷地开口道。
林菀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顷刻间又落了地。
李砚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他立即将林菀从怀里捞出来,看她满目的泪水,霎时慌了神。
他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可以替她拭泪的绢帕,便只好捏着中衣的衣袖轻轻地替她擦拭泪痕。
“菀菀,别哭了好吗?否则明日起来眼睛该疼了。”
他柔声哄她,说完还不忘小心地吹了吹她的眼睛,试图以此让她红肿的杏眸能舒服几分。
他的举动处处透露着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做得不好,又惹她伤怀。
李砚就是这样一个人,从不强迫她,若是林菀不愿意开口的事情,他绝不会随意打听。
但他会哄她,尽管方式笨拙了些。
“相公你知道吗?程继宗是因为外面有人才会休妻的,若不是我阿姐手里握有对他不利的证据,只怕今日就不能这么顺利和离了。”
“程继宗为了达到自私自利的目的居然设计了我阿姐,可阿姐同我说,这件事牵扯到贵人,我们只能算了,可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
她说话仍带哭腔,中途因为激动险些又要落泪,不得不被迫停了下来,稚嫩的小脸上鼻翼翕动,委屈尽显。
李砚心疼坏了,圈她的手臂忍不住又往里收了收力道。
“菀菀,程继宗之事,其实我这次回家前在书院里早有耳闻,可毕竟只是学子之间偶然闲谈被我听到,没有确凿的证据,随意揣度他人有私情是为妄言妄听,所以我便没同你讲。”
“只是没想到,刚回来不久你阿姐就同他和离了。”
林菀深知他不是一个喜欢妄议他人是非之人,便没有怪他,“那贵人的身份真的是宝嘉县主吗?”
“是!”
得到肯定的回答,林菀没由来的一阵泄气,心里更是堵得厉害。
李砚宽慰她,“菀菀,你阿姐说得对,贵人身份金贵之于你我如同云泥之别,贸然上前讨要公道并非什么明智之举。”
“再有,如今不知县主是否清楚程继宗的底细,若是她事前就知道程继宗已有家室,那我们更是毫无胜算;若是不知,秦王日后知道了他是这样的卑鄙小人自是会为宝嘉县主出气,那时你阿姐的仇自然也就得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