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表兄也早些睡。”
沈肃颔首,淡淡嗯声,看着门关上。
他侧头看了眼连天雨幕,又看了眼紧闭的屋门,这才转身朝自己厢房走去。屋里茶壶的水已经凉了,他倒入一杯一口饮下,像是不解渴,又一连喝了两杯。
烛火一盏盏亮起,屋里亮如白昼,沈肃坐到案桌前,拿起桌角摆好的折子。没多久,春荣便提了新沏的茶水送进了屋。
雨下到半夜,将将停下时,春荣揉着困顿的双眼看了眼屋里,火烛慢慢熄灭。
昨夜的雨驱散了夏日的闷热,俞文姝睡了一夜好觉,庄子上比起京城里似乎要凉爽一些,一早起来便清凉扑面,让她心旷神怡。
她推开窗棂往对面瞧了眼,沈肃的门窗紧闭,想来还未起。
直到洗漱之后去前厅用早膳时,春荣才来禀告老夫人说,昨夜大爷看折子到很晚,嘱咐他今日便不用早膳了,一会儿便起。
老夫人点头示意知晓了,心疼道:“出来散心也要处理如此多的公务,当真是辛苦了。”
九嬷嬷安慰道:“大爷是得了圣上重用,能者多劳。”
话虽如此,可做祖母的心疼孙子,嘱咐九嬷嬷去厨房说一声做些滋补的菜色,给大爷备着。
昨日他送自己回屋,还叮嘱她早些睡,自己却熬着看了一宿的折子。俞文姝的像是被针轻轻戳了下,她望着东厢有些出神。
“表姐、表姐。”沈度喊了好几声,俞文姝才回过神来,连忙应了声,“表姐,一会儿我们去游湖吧,摘些荷叶回来。”
王氏想着沈肃如此堪得大用,而自己的儿子便整日只知道玩耍,气不打一处来。
她顿时骂道:“你瞧瞧你大哥,再瞧瞧你自己,只知玩乐,也不知努努力帮帮你大哥。”
沈度顿时反驳道:“咱们本就是出来散心玩耍的,我想着玩有何不妥,倒是大哥只知晓公务。”
王氏抬手作势要打:“你还敢强词夺理!”
沈度闪身一躲蹿到俞文姝身后,“明明说好的,怎么算我强词夺理了。”
俞文姝连忙按住王氏,又拍了拍沈度,看了眼茵茵期待的眼神,便柔声道:“不如我们先四处逛逛,我还没在庄子里瞧过呢,一会儿咱们再去游湖摘荷叶,可好?”
大表兄还尚未起,她昨日答应他要与他一条船的。
沈度和茵茵连连点头,生怕晚了母亲就不让。
王氏如何不知是自己过了,但此刻借着文姝给的台阶便下,哼了声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俩便事事都听表姐的,不许胡来。我还有事也管不着你们,自己去玩吧。”
老夫人没开口,只一边饮茶一边瞧着几人的来往,见文姝既能安抚小的,又能给王氏面子,安排得妥当,越发觉得欣慰,她的眼光果然不错。
这么好的孩子,合该是她家阿肃的媳妇。
管家主母也不是好当的,庄子里平日只有管事一季去府中汇报一次,可如今既然来了庄子上,王氏便想一一都看看瞧瞧到底是否如实,用了早膳王氏便带着管事和几个仆妇走了。
老夫人照例要先去诵经,九嬷嬷扶着她去了庄子里设置的静室。
长辈们总算是走了,沈度大大松了口气,顿时雀跃起来,“快快快,表姐咱们去逛逛,我知道有一处枇杷树,树上的枇杷可甜了。”
茵茵顿时也高兴起来,拉着俞文姝的衣袖道:“表姐,咱们快去吧。”
听到枇杷树俞文姝便愣了一下,想着沈肃送给自己的那一篮子枇杷,她唇角便露出个浅浅的笑。
沈度奇怪地看着她,问:“表姐你笑什么?”
“没什么。”俞文姝摆手。
沈度却是不信,拉着她非要听,“我明明未曾说什么好笑的,表姐你一定是想到什么趣事了。”
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俞文姝想了想便跟他们俩简略说了一遍,最后道:“那寺庙里的枇杷虽然酸涩,可熬成枇杷膏倒是不错的。”
沈度早就笑得直不起腰了,茵茵也捂着嘴眼睛弯弯。
“哎哟,大哥不愧是大哥啊,竟然连那么酸的枇杷也用来送女子,若是旁人,指不定要拿枇杷扔他一头一脸。”
这个画面想着便好笑,俞文姝也耸动着肩头,捂着唇,眼里溢满了笑意,她是真想不出沈肃若是被扔枇杷是什么样子,也就这小子敢如此说。
俞文姝笑够了,便道:“走吧,带我们去摘枇杷。”
让丫鬟们回屋去取了油纸伞遮阳,又带上了熏香和驱蚊香囊,俞文姝和茵茵这才跟着沈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