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涧刻薄地想着,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一切还在呼吸的情敌。
柳照雪都这么说了,看来为他配药的要倒霉了。
柳照雪把持朝政的这几年,对着底下宫人说打杀就打杀了,手上不知道有多少血腥累累的亡魂,这样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不知道底下有多少人,是真心服他的。
程涧微微眯起眼睛。
柳照雪不想再和他多纠缠,走近了几步,估计到周围还有宫人,便真如同慈母似的凑近了程涧,貌似体恤皇帝病弱,实际上是冷酷地威胁:“把他还给我。”
程涧面不改色,笑嘻嘻地:“母后这是丢了什么东西,怎么找到朕的宫殿来了?”
他下一秒带笑的脸就变了颜色,提高了声音,如同锋利的宝剑出鞘,直欲削去人的耳朵:“看来是朕的宫里出了手脚不干净的东西了?若是有拿了太后娘娘东西的,还不快滚出来谢罪!若是叫朕查了出来,下场便是进了鳄鱼池。”
宫人当即密密麻麻跪了一地一边瑟瑟发抖一边磕头求饶:“求陛下、娘娘明鉴!”
“哎呀,朕的宫人们都这样了,太后莫不是误会了?”
他细长眼睛带着明晃晃的挑衅:“亦或是其实是母后宫里的人拿了?”
柳照雪眯起眼睛看他,怒极反笑:“本宫看皇帝近日是脾气大了,竟然敢这么跟本宫说话。”
程涧大惊失色:“母后这话严重了,整个皇宫上下,谁不知道朕最是孝敬你,母后莫不是病糊涂了,看来太医果然该死,居然越医这病越重了。”
柳照雪面色扭曲了一瞬:“你别和本宫装疯卖傻,若是你不把他还来,这天下之主换一个人也是一样!”
他最后这句警告说得白皙额角都绽出狰狞青筋,简直活似恶鬼。
程涧却不怕他,冷冷一笑:“都说了朕不知道,难道太后还想搜朕的寝宫吗?”
柳照雪冷哼一声:“未必不可。”
程涧眼神阴沉下去,自知目前无法和柳照雪的势力抗衡,只是懒洋洋地站起来,挥了挥衣袍将绛紫外披在身上系紧:“那太后就搜吧。”
他这会儿倒是好说话的紧,反而是柳照雪要斟酌了。
但是他这时候已经怒火上头来不及想这么多,天知道他昨天本来小狐狸精准备了礼物兴致冲冲推开揽月阁的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的时候内心瞬间燃起的怒火。
程涧怎么敢的,一个连命都攥在他手上的傀儡,居然也敢来偷他的宝物。
“给我搜!”
“娘娘,这……”饶是心腹素心姑姑脸上也不由得出现一丝为难,但是眼看柳照雪冷冷瞪过来的一眼,她当即滚下冷汗转过头喊道:
“都愣着
干什么!没听娘娘发话吗!耳朵若是无用便拖下去割了去!”
偌大一个皇帝寝宫登时和菜市场似的热闹。
毫无尊严的皇帝没骨头似的依靠在盘龙金柱上冷冷看着柳照雪的人为非作歹。
许榴在这种沸反盈天的喧嚣中终于被吵醒,茫然地眨眨眼睛,却发现自己正窝在一个熟悉的地方。
程涧的衣袖里。
隐隐透过袖间疏漏的薄光,可以看见太后宫里的人正在翻找着什么。
是在找我吗?
小狐狸本来软绵绵的身体一下子紧张得绷直了。
若是被柳照雪再一次抓住,许榴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说不定柳照雪真的要扒了他的狐狸皮的!
夹着尾巴认真听了一会儿,安慰自己程涧可是皇帝,那些人胆子再大也不可能来搜皇帝的身,因此松了口气,尾巴却娇嗲地缠住了程涧的手臂哼哼唧唧地用湿漉漉的鼻尖蹭着男人的肌肤。
小狐狸的动静又细又小,没想到柳照雪的耳朵却尖得和什么似的,他刚抻着身子下意识低低地发出一声哼唧,柳照雪便精准地朝着许榴的方向猛地转过了头。
啊,对了,他记得初次和这小狐狸精见面,便是从程涧的袖子里滚出来的。
柳照雪慢悠悠地朝着程涧走过去。
“拉开你的袖子。”
程涧皮笑肉不笑:“这就不必了吧,光天化日之下逼皇帝脱衣,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不好听?”柳照雪抬手就是一道雪亮的刀光!
他冷笑一声:“谁要是敢多嘴一句,就剁了他的舌头拿去喂狗!”
只听见一道裂帛声响起,宽大广袖飘飘悠悠地掉在了地上,露出了男人精壮的手臂。
柳照雪脑中的神经一跳:“你会武?”
程涧说:“母后可是见过朕被马圈里的畜生追着跑的,哪个师父若是教出这样的学生那真是老脸都丢尽了。”
程涧笑出声来,干脆撩起了另一只袖子给柳照雪看:“母后怎么突然看朕的袖子不顺眼,好歹也是几十个绣娘费上大半个月织的,平白便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