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所有红薯藤收拾完,南煦抱着离开,想要去找女妖再问问,上回种油菜花那旁边可还有空地能种红薯。
他不想跟庭川说话,不管是红薯还是油菜花,都是他花了心血种植的,宛如他的好大儿,庭川要拔走他们,夺子之仇不共戴天。
“你去哪?”南煦不同庭川说话,庭川却是叫住了南煦。
南煦抱着红薯藤,面露悲伤,“自然是找个地方丢了。”
庭川沉默两秒,像是妥协了什么一般,“你跟我来。”
南煦不明所以,“干嘛?”
庭川不答,抬脚离开,南煦犹豫了两秒,还是跟了上去。
这座园林很大,南煦虽然整日晃荡,却是总在那几处地方,还不如最初和云逸结伴同游园林逛的地方多,故而南煦以为自己会走一条陌生的路。
可事实是这条路南煦走过,他抱着满满一怀红薯藤,看向路边景象,之前的损毁其实已经被修好了大半,现在云逸他们还不能下山有那么点儿庭川不停找茬的原因。
看着有些熟悉的景象,南煦想起这好像是几月之前庭川带他走的那条路,当时庭川说他的住处屋顶损毁,故而给他安排了一间单独的漂亮院子,被南煦自己拒绝了。
又走了一刻钟的路程,果真是到了那个院落前,但庭川没有停下脚步,他还在继续前行,南煦也只好跟着继续走。
庭川停下时是在一处不太起眼的院门外,他推开院门,映入眼帘的是假山流水,清幽雅致,比刚见到的那个小院还要再漂亮宽敞许多,庭川抬脚进去,然后回头看了眼南煦,“进来。”
南煦进去后环顾四周,看哪儿都觉得好看,布置这院子的用心程度根本不需要语言赘述,“这是哪?”
“我的另一个住处。”庭川说。
南煦诧异了一下,随后又觉得这个答案才算正常,不过大户人家竟然会有这种烦恼,因为园林太大所以需要多设置几个落脚点,富裕程度让南煦很是眼红。
“你带我来你住处做什么?”南煦还是不解。
庭川深吸了一口气,指着院中的花花草草道:“这些花圃随你安排。”
南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些花争奇斗艳,颜色搭配又十分合宜,与院中各处景都相映成趣,南煦不禁诧异,“随我安排?我可是要种红薯的。”
庭川眼睫颤了颤,“随你。”
南煦看他背对着自己,想来心中应是十分痛惜,但话都出口了,他也不可能再更改,想想自己拔油菜花时的痛心,南煦眼珠子一转,心中打定主意。
接下来的几日,南煦每日扛着锄头来庭川居住的院落,将其中漂亮花草全都给挖走,种上自己的红薯,藤蔓蜿蜒,若不和之前的那些花花草草对比,其实也是很好看的。
全部红薯种完,南煦拍了拍手中的灰,这几日一直握着锄头翻土,手心都被磨起了泡,但心情十分美妙,南煦今日不急着离开,他就坐在院子里,等着庭川天黑归来。
上次将他带来这里后,南煦就没再见过庭川,也不知是真有事在忙,还是不愿面对如今的院落。
他等着等着,等到天彻底黑了下来,也没等到庭川的身影,只觉自己这心态也幼稚得很,自嘲般笑笑,起身离开。
推开门的刹那,南煦眼前黑了一下,这短暂的瞬间和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南煦大脑尚未反应过来,脚就先跨步出去,再看见的时候,眼前站着庭川。
眼前的庭川是清瘦的,沉稳内敛的,满眼都映着自己。
南煦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恍惚得厉害,他不过是推开了那扇门,未同三千年前的庭川说句再见,就已然出了大阵。
阵外也是黑夜,南煦在阵中待得太久,再面对庭川的时候竟然有些手足无措,这种不适应,他刚进阵的时候也出现过。
那时看见庭川,他总是下意识想要去与对方牵手,去拥抱,就像是个登徒子一般,哪怕最后克制住了,可那些小动作也叫云逸看见,被嘲笑了好多回。
而现在他要再去适应亲近庭川。
南煦僵硬地不知如何做时,庭川似是感觉到了他与他的疏离,心中蓦地像是漏跳一拍,有些空落落的,他将南煦一把搂紧怀中,与他紧紧相拥,感受着怀中人的身躯在一点点变得柔软,心理那处空荡才渐渐被填充。
南煦抬手,搂住他的腰,然后他微微仰头,盯了庭川许久,久到头顶月亮偏移,山中虫鸣鸟叫都不知重复了多少回,他才舔了舔唇,在庭川的唇角试探性地亲吻了一下。
庭川先是惊喜,却也没有漏掉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怯意。
漫长的大阵经历没有掩盖他的记忆,却改变了他的习惯,他会在与庭川相处的每分每秒,都不断想要确定自己面对的到底是哪个庭川,去怀疑自己的行为是否合乎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