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成旁人,以栀星的性子应是不会多开这个口, 然而他在这山中借住, 与庭川每日相处, 又因对南煦的感情爱屋及乌, 此时见到如此憔悴的庭川,到底没忍住提醒了一句。
庭川点点头,“我无事, 回来山里住几日就好。”
从出南海给静渊寻药,到南煦昏迷不醒后守护又将他带回诸余山, 将近一月的时间, 庭川没休息过一夜,赶路动用的灵力和担忧消耗的心神, 俱是让庭川看起来如此疲累的根由。
妖界灵气稀薄,哪怕是在诸余山中,消耗的灵力都不是几日就能休整好的,况且庭川也没有半点要休息的意思。
但看庭川一副心神都系在南煦身上, 栀星清楚再多的劝慰都是徒劳,也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接下来的每一日, 栀星都会来给南煦把脉看诊,南煦似乎是按压下了抗拒的态度,开始慢慢梳理起了体内灵气, 然而他身体中乱蹿的灵气还在增多, 都不知是从何而来, 南煦却也凭借着这种融合,让自己的身体开始向妖的方向发生细微变化。
直到四日后,南煦在半晌午突然发起高热,短短几分钟内,汗水就将他的衣服以及身下的床褥浸湿,口鼻双目也开始向外渗出鲜血,这情形让守了几天的庭川骤然间站起身,高喊栀星的名字。
栀星从院外飞奔而来 ,看见床上南煦的模样后,也心慌了一瞬,他三步做两步去抓住南煦的手腕,炙热的皮肤烫得栀星格外不安 ,他尽力压抑着心中的惊慌,静下心来给南煦把脉。
脉象和前几日区别并不大,但南煦体内骤然间猛增的灵气,就像是从前被困住许久的野兽,在这一朝那困住他们的笼子突然出现了一个缺口,那些野兽在缺口处混乱拥挤,终于在今日找到了所谓的秩序,蜂拥而出。
这种猛然间打破了平衡的情况,南煦的身体一时之间还未做好接受的准备,故而产生了这些表现,之前的状态还能依靠南煦自己解决,现在不干涉的话南煦却会凶险异常。
栀星在脑中不断思索着这种症状的医治办法,其实妖界从前没有灵气过多而形成的病症,但灾祸时整个妖界都或多或少短暂感受过,他族中的亭书前辈在灾祸后的那几百年里就研究过,但那时亭书前辈身患重疾又万念俱灰,手札写得断断续续,最后的药丸结果也没能真正实验,不知是否真能奏效。
栀星曾经翻阅过亭书前辈的那本手札,也尝试去完善其中药效依据,山中缺了几样稀缺的药材,但苗圃里种了些能替代的,或许药效会大打折扣,但现下紧急,栀星也不敢耽搁了南煦的病情,急忙去准备熬药。
床边的庭川不停用毛巾给南煦擦拭着脸上的鲜血与汗水,越看南煦现在煎熬痛苦的模样,越是觉得熟悉异常,刚刚栀星跑得太快,他还没来得及询问情况,但心中已有八九分猜测。
不多时,栀星端着一碗黑褐色的药汁冲了进来,庭川配合着将南煦扶坐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又将灵气汇聚于手心,一遍遍轻抚南煦的后背。
这些天的水与补充能量的药汁都是如此喂下,若不然,以南煦现在这具似人族的身躯,根本撑不了多日。
……
混沌中南煦最初的疼痛已经消退许多,他趁着这个时机,加快脚下速度前行。
南煦能感觉到自己已经脱离了开始所处的安全区域,接下来的这段路艰险且漫长,虽能隐约看见些光亮了,可那些光亮却是如利刃,从他身侧飞快略过,速度之快让南煦根本不能看清,他的身上脸上都是被那些东西划过的伤痕,尽是灼烧般的疼痛。
被一次次袭击后,南煦也渐渐形成了本能,闪避开大多光亮的攻击,但南煦感觉到自己身体中什么流失,在他面前为他竖起屏障,又在下一次他闪躲失误的时候被光亮击破消散。
南煦在这空间中被困了许久,偏偏这里没有日升日落,他不知过去了几个白天黑夜,一开始坠入黑暗后疼痛难忍濒临崩溃,后来大脑重新运作后,他便在想这里是什么地方,他的心中对这处有惧怕惶恐,也有征服的欲望。
所以,他从妖界离开后,到去人族世界之前的三千多年,是否就在此处呢?
南煦没有歇脚的地方,麻木地一次次闪躲,一步步前行,在看不到尽头的道路上,他开始慢慢感知到那些流失的东西,应就是庭川他们口中所说的灵力,属于他的灵力,在他还不知如何操纵的时候,这么保护着他。
就在他的灵力即将耗尽的时候,南煦突然感觉到那些攻击他的光亮似乎是变慢了,南煦再不需耗着灵气躲避,他飞快前行,过程中不断感受着如何操纵自己所剩不多的灵力,兴许是天赋尚可,不多时便已摸出了门道,到后来,他甚至可以将那些光亮中吸纳些许灵气入体,虽是不多,但却是个不小的喜讯,南煦的嘴角扬起 ,下一秒却是一步踩空,失重感顿时侵占了整个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