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怀芝这小身板明显没有萧余耐造, 手臂的伤小半个月才好, 腰上一片淤青也没有消下去的架势。
不过,也可能是有人惯着的原因。
毕竟胳膊的纱布是个好借口, 罗青蓝这几日对他说话都温柔了不少。
晚几日好也不是不行。
“别乱抓。”罗青蓝敲了敲他挠伤口的手指。
“痒。”唐怀芝皱着眉, 这几日伤口开始发痒了,又不敢使劲儿挠。
“痒就快好了, ”罗青蓝挑开纱布边缘,“该拆了, 别捂着了。”
纱布拆开的时候, 唐怀芝还有些舍不得, 仿佛自己胡作非为的小特权消失了。
连这边胳膊看着都细了。
“带你去找贺太医瞧瞧吧。”伤口愈合得很好,只是还有一道发红的疤, 看着挺吓人的。
唐怀芝皮肉嫩,痕迹格外明显。
罗青蓝抿抿嘴,大拇指指尖在上面蹭了蹭。
唐怀芝很喜欢跟罗青蓝一块骑马。
又宽又厚的胸口包裹在背上,整个人都很安全。
“今儿咋不叫贺太医来府里了,”唐怀芝转头看着罗青蓝,发丝往旁边飘着,“后厨有新鲜鲈鱼呢。”
罗青蓝给他拢了拢头发,“去叫了,说是这几日公务繁忙,脱不开身。”
“哎——”贺恂初靠在躺椅上,长长地舒了口气,“就是这里,舒服!”
“小鱼,你这手法不错,练过吧?”
萧余站在他身后,手在他肩膀上来回捏着,“嗯,习惯了。”
贺恂初没问他这个“习惯了”是怎么个习惯法,眯着眼睛,“真舒服,小鱼,刚那再使点劲儿。”
萧余不好意思再纠正他的这个叫法,悄悄摸了摸手臂,好像起鸡皮疙瘩了。
他很仔细地给他按着肩膀。
刚会走路便被萧墨支使着干活了,这还算是轻松的。
面前这个老男子跟侯府的人都不一样,跟他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也...不算老,听唐怀芝说,刚过三十岁。
这里是太医署的一个小院子,太医令贺恂初公务繁忙,经常在这里住。
那日从将军府出来,贺恂初先带他去买了身衣裳。
他这才发现自己校服下面的薄衫袖子破了个洞。
他当时很尴尬,一直低着头,还好贺恂初什么也没问。
“你肩膀的伤自己换不了药,”贺恂初当时说,“每日散学后来找我吧,我都在太医署。”
萧余很不好意思麻烦别人,但又有些高兴。
每日散学,他都不太想马上回府。
他跟母亲的晚膳比旁人晚,散学回去,萧墨见了他总会戏弄一番,他会很烦啊。
连着来了几日,贺恂初见他总拘束着,便给他安排些活。
给太医令端个茶啦,给太医令搬个板凳啦,给太医令捏捏肩膀啦。
“贺兄真是公务繁忙啊!”罗青蓝带着唐怀芝进来,把街上买的点心往他怀里一放。
“应该的,应该的,”贺恂初笑笑,忙打开点心盒子,“哟,杏脯米糕,我爱吃。”
萧余不太会处理这样的场面,只垂着头在旁边站着。
贺恂初往他手里塞了块米糕,他也那么呆呆地拿着。
幸好唐怀芝是个话多的,贺恂初配药膏的时候,他便拉着萧余说话,没多大会儿已经很亲密了。
“我名字是青蓝哥给取的,”唐怀芝掰了块米糕,跟萧余一人一半,“你别看青蓝哥表面凶,其实人可好了。”
凡是跟唐怀芝交好的,几乎都听他说过这句话。
罗青蓝在旁边听着,没什么反应。
“还偷笑,”贺恂初抬头瞥了他一眼,“心里美着呢吧?”
“你呢?”唐怀芝又问,“谁给你取的名字,叫小鱼,真可爱。”
萧余不好意思地笑笑,“是萧余,剩余的余,我...父亲取的。”
说完这话,他便低下了头,往嘴里塞了口米糕。
唐怀芝有些无措,咬咬嘴唇,手搭在他肩膀上揉了揉。
萧余的肩膀明显绷紧了。
“不是剩余的余,”他道,“是家有余庆的余啊。”
萧余想起来上回唐怀芝跟人介绍他名字的时候,说的便是这个。
明明剩余这个意思是最容易想的,他却选了个这个好的词。
萧余睫毛颤了颤,轻声道:“谢谢。”
“谢啥?”唐怀芝道,“咱们是朋友嘛,萧余。”
贺恂初在旁边听着,笑着喊了一声,“甭管剩余还是家有余庆,以后就是小鱼了,多可爱。”
这话萧余不知道怎么接,只是很浅地笑了笑。
罗青蓝在贺恂初的药膏瓶子上弹了一指头,“别欺负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