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趴在罗青蓝枕头上,使劲儿闻几下上面残留的味道。
“跟小狗似的。”罗青蓝总这么说。
这味道让他安心,比他的小枕头还管用。
旁边没人,他把脸整个埋了上去。
不一会儿,又左右蹭了蹭眼睛。
但白天还是挺快活的。
尤其是拿着旬考批了丙等的时文卷子回家,还能大摇大摆进门时。
“阿沅叔,我算学得了满分,其他好些都是甲等!”
阿沅叔笑着摸摸试卷,又摸摸他的脑袋。
府里有阿沅叔要照顾,还有一堆仆从要管。
桃溪庄给了他,前几日账房先生还送来账本,要教他看。
罗青蓝一走,唐怀芝突然就长大了不少,显而易见地稳重起来。
也算是个小男子汉了。
过了一个月,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唐怀芝耐心等待着,每天晚上都往那本时文书上画一道,就画在罗青蓝给他包的书皮上。
两个月三个月,书皮上已经画了小半页了。
“六哥说昨儿来了战报,”庄满端着餐盘,坐到唐怀芝旁边,“对面避战不出,圣上的意思是让等着。”
杜文蹊坐在唐怀芝对面,他是个急性子,“这得等到什么年月去。”
唐怀芝扒拉着碗里的饭,没什么食欲,“不打仗便不会受伤,挺好的。”
“那也是,”杜文蹊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大将军是什么人啊,伤不到的,放心。”
唐怀芝想想罗青蓝身上那些疤,低头默默扒了口饭。
膳堂坐满了人。
挺热的天儿,学里给搬了不少冰块,在过道里隔几步便放一缸。
杜文蹊敞开领子扇了扇,“这会儿要有冰酥酪吃便好了。”
庄满指着旁边的冰块,“你可以趴过去啃几口。”
唐怀芝跟着笑笑,“舔舔也行。”
“你俩真是一条心啊。”杜文蹊往过道那里挪挪椅子,能凉快一些。
刚坐定,一个木餐盘从远处飞过来,径直落在了他脚边。
几滴菜汤溅在了他靴子上。
他一脸嫌弃地缩回脚,往对面一指,“哪个不长眼的?”
萧墨正往这边看着,嘴里叼着筷子,伸手往他对面一个男生脑袋上指了一下。
杜文蹊正热得难受,暴脾气一上来,猛地冲了过去,抓住那男生的肩,“你什么意思?”
唐怀芝跟庄满赶紧跟过去,拦住了杜文蹊。
那男生瘦瘦高高的,很白净,却不是唐怀芝那种软乎乎透着红润的白,是有些苍白。
跟好几天没吃饭似的。
那还把餐盘乱扔?
唐怀芝指着被庄满捡回来的餐盘,“为啥扔他?”
萧墨靠在椅背上,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贱皮子呗!看不惯呗!”
“没问你,”杜文蹊看出不对劲,抓着那男生领子不松手,“问你话呢,咱俩有仇?”
男生抬起头,眼神有些怯生生的,“没...没扔,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萧墨轻哼一声,“骨子里就贱。”
这话很难听,唐怀芝听着很不舒服,忍不住皱皱眉,看了萧墨一眼。
萧墨对他挑挑眉,眼神有些轻佻。
杜文蹊那火爆脾气撑不了太久,指着旁边围观的几个学生问道:“谁看见了?哪个狗日的扔的?”
旁边没人敢说话。
倒是萧墨猛地拍了下桌子,“狗日的说谁呢?”
“狗日的说你!”杜文蹊把那男生往旁边一推,指着萧墨道,“个脑子没瓜子儿大的玩意儿。”
萧墨身形跟杜文蹊不相上下,一看就是练家子。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便猛地起身,一拳砸了过来。
杜文蹊抓起那个餐盘,对着他肩膀招呼过去,然后一步跨过去,跟他打了起来。
萧墨旁边的两个人也站起来,扑过去要踢杜文蹊,一看就是他的小跟班。
唐怀芝跟庄满一人拽一个,跟着也抡了几拳。
“学正来了!”
后面有人喊,围观的学生瞬间闪开一条路。
学正指着地上缠在一起的俩人,还有旁边混乱的几个,气得胡子都炸起来了,“都给我住手!”
唐怀芝跟庄满松开那两个跟班,又过去把杜文蹊拽了起来。
“怎么回事?”学正吼着问。
“还能怎么?”杜文蹊往嘴角一抹,手上一抹血印子,“打架呗。”
“你还理直气壮,”学正又指着萧墨,“你这好学生怎么也跟他们胡闹?你哥也这样?”
他哥便是萧望,这回殿试的榜眼。
唐怀芝有些不服气,“先生,评价学生难道只看考试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