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青蓝没说话,过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唐怀芝喝了杯高粱酒,一开始晕乎乎的,后来便愈来愈兴奋,胸口砰砰跳。
一边跟小七和杜文蹊胡侃,一边在心里默默担心青蓝哥。
应该不会挨揍。
青蓝哥舍不得。
一定舍不得...吧?
等出来杏花楼,天都黑透了。
“咋下雨了?”唐怀芝抱着胳膊打了个激灵。
三个小孩儿缩成一团,想着要淋雨跑回去了。
一抬头,三辆马车停在酒楼门口。
宝庆挥挥手,连跑带跳地跑过来,“少爷!”
唐怀芝悬着的一颗心落下了不少,“青蓝哥让你来的?”
“金礼哥让来的。”宝庆给唐怀芝披上斗篷。
“唔,”唐怀芝抿抿嘴,突然又高兴了,“那也一定是青蓝哥让的。”
回去的马车上,唐怀芝抱着两颗给罗青蓝带的温郡柑橘,飞快地打着腹稿。
同窗被欺负了,路见不平,带着他逃命去了...
小七拉肚子,走得慢,把他送回家了...
先生功课多,留堂了...
还没编好,马车到将军府门口了。
唐怀芝轻叹一口气,罢了罢了,实话实说吧。
进了宝镜堂,金珠正坐在院儿里摆弄她那些宝贝绒花。
唐怀芝悄悄绕到她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阿哟!”金珠抖了一下,转头看见是唐怀芝,皱皱鼻子,“少爷啊,吓坏我了。”
“青蓝哥呢?”唐怀芝帮她把绒花捡起来,放在嘴边吹吹。
“将军啊,”金珠往屋里看了一眼,“睡了吧,也可能看书呢。”
唐怀芝暂时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溜进东次间,把书箱放好,跟着宝庆去沐浴。
浴房里,他一边搓着泡泡,一边在脑子里寻思。
青蓝哥生没生气啊?
不可能不生气吧?
沐浴好,裹着小毯子回了房间。
唐怀芝盘腿坐在贵妃榻上,歪着脑袋让宝庆给他擦头发。
柑橘被他揉捏了一路,皮都软了,很好剥。
唐怀芝拿了个琉璃盘,把两颗柑橘剥好,再一瓣瓣掰开,仔细挑着上面的白丝。
剥到中间,咽了好几下口水之后,终于没忍住,悄悄往嘴里塞了一颗。
真甜啊!
头发擦了个半干,唐怀芝便坐不住了,抱着剥好的柑橘,光着脚跑到了罗青蓝房间。
走到门口,停下来,伸着脑袋往里看。
真睡了?
他轻轻迈进去,走几步又退回来,把门口的便鞋趿拉上,蹑手蹑脚地蹭到了床边。
房间里照例留着一盏灯,昏黄的光照在罗青蓝脸上,把他的脸颊勾勒得柔和了不少。
从前未曾细看,青蓝哥眼睫还挺长。
唐怀芝伸出食指,轻轻碰了一下罗青蓝的睫毛。
罗青蓝抖抖眼皮,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啊,”唐怀芝赶紧捂住嘴巴,都快不敢喘气了。
等了一会儿,唐怀芝又凑过去看。
青蓝哥颈侧有颗小黑痣啊。
手指尖儿快戳到那颗痣的时候,罗青蓝又动了一下。
唐怀芝赶紧收了手。
见罗青蓝没醒,唐怀芝胆子大了起来,用指尖儿把他皱起来的眉心撑开了。
他咬咬嘴唇,小小声地嘟囔,“成日凶巴巴的,这样多好看啊。”
“给你剥了柑橘,可甜了。”
他把盛着柑橘的琉璃盘放在床头桌子上,更小小声地咕哝,“我今儿散学跑出去吃饭啦,忘记跟你说啦,还差点儿打架,我知道错啦,你原谅我吧。”
念咒似的说完,又趴在床头,跟罗青蓝碰了碰脑门儿,“说好了啊,原谅我啦!”
又看了一会儿,凑过去使劲儿在罗青蓝身上嗅了几下,像小狗似的,然后又做贼似的跑开了。
青蓝哥可真好闻啊。
外头的雨变大了,还打了闪。
轰隆隆一个响雷,唐怀芝嗖地跳上床,钻进了被窝。
这几年,唐怀芝慢慢地没那么害怕打雷了。
只是每逢雷雨天,他还是会去跟罗青蓝睡,觉得安稳。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翻来覆去地折腾着,老半天也没睡着。
这雨啥时候停啊!
闭了会儿眼睛,听见门口有声音,唐怀芝瓮瓮地道:“我不害怕,宝庆,你不用陪我。”
好大一会儿,也没人理睬他。
“真不怕了,”唐怀芝裹着被子,一睁眼,“青蓝哥!你咋醒了?”
罗青蓝走过来,坐在床边,“今儿晚膳没回来?”
“啊,”唐怀芝把下巴缩进被子里,“没...没回,那个,小七...啊,小小小七,拉...啊,没拉肚子...”
嗯嗯啊啊好半天,唐怀芝又往被子里缩缩,“差点儿跟人家打了一架,但是!但是没打起来!然后跟同窗去酒楼了,盛...盛情难却嘛,啊杏花楼,杏花楼杏花楼,点的都是我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