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青蓝摇头,“不行。”
疹子还没好呢。
生病的小孩儿赖唧唧的,不如平时那么听话,其实就是想撒撒娇,让人哄哄。
可罗青蓝偏是个最不会哄人的,又不懂小孩儿的细腻心思,唐怀芝什么娇都撒不进去。
叫人家连着拒绝了好几回,唐怀芝失落极了,接下来一顿饭都格外安静。
罗青蓝去军营了,宝庆要给他涂药膏,唐怀芝心情不好,直接拿着药膏找阿沅叔去了。
阿沅叔刚在外头回来,听见唐怀芝的声音,一把抱起来,举着腰原地转了几个圈儿。
烦人精若不是一日十二时辰都烦人,还是挺讨人喜欢的,一晚上没见,都有些想得慌了。
听着小孩儿哼唧,便知道他兴致不高,抱着他坐自己膝盖上,问:“咋了这是?谁惹你了?”
唐怀芝眉毛都快皱成麻花了,可惜他阿沅叔看不见,不能完全体会他的难过。
“又起疹子啦。”
阿沅叔“唔”了一声,问他,“刺挠不?”
唐怀芝点点头,“刺挠啊。”
阿沅叔用手摸摸他背上的疹子,接过药膏来,熟练地涂了一层,又撅着嘴给他吹吹。
药膏里头有薄荷,一吹直冒凉风,瞬间便不痒了。
唐怀芝有熟悉的人撑腰,赖在阿沅叔怀里不下去,叹口气道:“青蓝哥咋这样?”
阿沅叔哭笑不得,“哪样了?”
唐怀芝:“就...凶巴巴的,我想干啥都不行,就知道管着我。”
阿沅叔又问:“管着你啥了?”
唐怀芝可算找到倾听的人了,倒苦水似的道:“管着我吃饭呗,粥里想放两勺糖都不行,只准放一勺,那哪有甜味儿啊?还强迫我刷牙刷很久,嘴巴都刷疼啦,也不让出去玩儿,说只能在府里呆着。”
阿沅叔笑笑,“嚯,这么多呢?真不像话!”
唐怀芝点点头,“是吧!”
“嗯,”阿沅叔揉揉他的脑袋,“咱不在这儿呆着了,回辽东去,咋样?”
唐怀芝:“啊?”
阿沅叔继续道:“青蓝哥这么坏,咱不搁这儿受气了,收拾收拾东西,明儿就回去!”
唐怀芝急忙摆摆手,又想起来阿沅叔看不见,使劲儿晃晃他袖子,“别啊,住得挺好的,干啥回去啊?”
阿沅叔:“对你不好还不回去?”
唐怀芝眨眨眼,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青蓝哥对我挺好的。”
阿沅叔:“咋又挺好了?”
唐怀芝掰着手指头,说了一大串话。
“我吃很多东西都起疹子,昨儿晚上还晕了,他这才管着我的,怕我生病难受。”
“而且,姨母也说过不让我往粥里放太多糖,但是我不听啊。”
“刷牙是很讨厌,以后偷偷不刷不就行了,不让他看见。”
阿沅叔笑得肩膀都抖了,“改口这么快呢?他威胁你了?”
唐怀芝连连道:“没没没,青蓝哥可好了,咱还在这住。”
阿沅叔:“哦,不嫌他管你了?”
唐怀芝摇摇头,“不嫌啦!”
跑来跟阿沅叔告了一顿状,谁知道咱家这家长跟别人家的不一样,小孩儿吃了个瘪,说着说着便忘了自己干啥来了。
其实,他很小的时候,好几年都是罗青蓝带着的,那时候罗青蓝是个愣小子,比这时候凶。
只是,记忆好像都会自动选择美好的那些,而且那时候年纪又小,过了这几年,唐怀芝都不记得罗青蓝怎么凶他的了。
加上在辽东被姨母跟阿沅叔惯着,这会儿当然不适应。
阿沅叔昨儿不知道去哪里了,这会儿瞧着脸色有些疲惫,唐怀芝撒够了娇,主动拉着阿沅叔的手进屋,陪着他睡着了才回宝镜堂。
京城小孩儿玩的东西跟辽东不大一样,唐怀芝觉得稀罕,在院子里跟宝庆他们玩了一晌午陀螺。
金珠还给拿了个木头做的小茅屋,屋顶上撒了粟苗,说是勤着浇浇水,过几日就能长出来,最近可时兴这东西了。
午膳是自己吃的,后厨做好了端来,都是罗青蓝给定的菜式,清淡口味儿的,唐怀芝都能吃。
就是还觉得没啥味儿。
没滋没味儿地吃完,金珠又给端来了绿豆沙。
透光的琉璃碗看着就清凉,绿豆碾得细细得过筛,再掺一大勺牛乳半勺蜂蜜,才算是给小孩儿解了馋。
吃过饭趴床上自己玩了会儿,便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一个午觉睡了半个时辰,一个激灵把自己吓醒了。
没睡饱,唐怀芝闷闷地喊了声“阿沅叔”,又喊了声“姨母”,迷瞪着眼坐了起来。
还以为是在辽东呢,坐床上懵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过神来。
床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愈发明显了,像是什么东西在挠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