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角微扬,松开持枪把着方向盘的右手,“握紧了。”
“你小心。”陈佳玉再往上撑起一点,看清前路,扣紧方向盘。
从来没有合作过的男女默契配合,一个拧过身往后车开枪,不忘照顾油门与刹车,一个看管方向盘,不时催他调速,惊险与后怕交集,乱中有序冲破黑夜与枪林弹雨。
莱莱也冲回在红灯区的落脚处,踩碎一道此起彼伏的嗯嗯唧唧。她一把拉出行李箱,摊开在衣柜边,不住往里面扒衣服,嘴里不停叨叨:“要死了,要死了,我要死了!”
忙乱之中,忽闻身后冷酷女声问:“大清早收东西干什么?”
莱莱以为是同行姐妹,头也不回,“要走了,我要走了,这里待不下去了。”
“上哪儿去?”
“……”
莱莱终于辨别声音中的陌生感,顿了顿,正要回头,后脑勺给一股坚硬的力量抵住了。
“别、别杀我……”她颤抖着手举过头,“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是么,”厉小棉冷笑,口罩也藏不住戏谑感,“说说你知道的部分。”
莱莱哀嚎:“我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刚刚从医院回来而已……”
厉小棉催促:“就说你在医院看到了什么?”
莱莱听声音方位比她高,对方手上还有硬家伙,自己肯定打不过,放弃最后一点耍滑头的心思。
“说!”
硬家伙又顶了顶莱莱的后脑勺。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女侠饶命!”
莱莱连声叫着,交代张维奇抓她顶包和钳工扑空后打她一事,“然后钳工就被叫走了。”
厉小棉问:“被谁叫走?”
莱莱脑袋里炸过一个可怕的名字,但身后不露面的女人一点不比黑蝎子温和,她耸动着肩膀:“我听到钳工叫谢姐……”
“你跑什么?”
“我这不是帮了奇哥吗,他们俩不对头,当然怕黑蝎子下一个来杀我啊!”
“不错。”厉小棉态度稍缓和,消息和心理印证了她的猜想。
莱莱无解了意思,以为厉小棉也觉得黑蝎子要杀她,抽抽搭搭流泪,“你还不让我跑,我都要死了。”
“我没说不让你跑。”
“……”
后脑勺的硬家伙并没松开,一点诚意也没有。
厉小棉说:“既然你的奇哥有难——”
这种归属的关系让她一阵恶寒,莱莱打断道:“不是我的奇哥。”
厉小棉忽略道:“帮人帮到底,你这么不打招呼直接跑了,不是相当于让你的奇哥死无对证,要害死他吗?如果有人问起医院发生的事,你怎么跟我,就怎么跟别人说。风风波平息之后,我送你离开。”
莱莱眨眨眼,心情稍定,“你是奇哥的什么人?”
“你听说过‘好奇害死猫’吗?”
“奇哥说过。”
“是我教他的,”厉小棉扯了扯嘴角,“你现在知道了,所以你只剩下一条路——”
莱莱缩头缩脑,捂着双耳狂叫。
“嘭——”
啊——!
咦?
后脑勺力度乍然消失,没有任何痛觉,没有血液的湿意,灵魂出窍了吗?
莱莱还抱着脑袋,怯怯地回头。
身形颀长劲瘦的女人戴着帽子与口罩,凶归凶,臂膀肌肉坚实,身形还挺帅气。
手里的确有一把“手|枪”,手指比出来的。
“嘭——”厉小棉又开了一枪“空气|炮”。
莱莱肩膀一跳,陡然瘫软在地。
他妈的,又碰上变态了。
皮卡冲进了晨曦,后窗一侧玻璃碎裂,车身弹孔密布,几近报废,终于甩开了尾巴车队。对方翻了一辆,爆胎一辆,最后一辆发动机冒烟,眼睁睁看着皮卡渐行渐远。
陈佳玉关节锈涩,肌肉酸痛,一时还保持跟钟嘉聿共生的姿势。
“没事了。”钟嘉聿两只手都回到方向盘上,车速稍缓。
陈佳玉慢慢松开左手,却松不开对他的关注。今夜经历深化了他们的联结,哪怕以前只有萍水七日的缘分,现在一起出生入死,交情过命,陈佳玉舍不得离开这个极具安全感的男人,僵硬的手腕动了动,扶住他的手背,转头啄了一下他的脸颊。
“谢谢。”
突如其来的亲吻,干燥而仓促,转瞬即逝,风过无痕,甚至让人怀疑是否曾经存在。
然而车头再度危险扭动,晃动如心动,强烈而无法忽视,钟嘉聿猛然回正方向盘,间接把她甩回座位。
“你给我老实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