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冷静静地望着他,眸光深邃,任开沉默也好,暴起也好,他都不曾移开凝在他身上的目光。
经历了停车场爆炸后,温冷在心里有了决断,不会再将感情压抑得那么痛苦,冷酷的面具亦随之变淡。
如果说两人初次重逢时的任开有多疯狂,在暗处默默看着他经历伤痛,卧底,分离,这所有一切的温冷并不会比他好过多少,他甚至还要扛过身体烧伤的痛苦。
他只是从不放弃,还有信念将这些全部都压倒,压到心头大山的最底,用冷峻,疏离,甚至总是刺痛的话语,来避开任开的靠近和触碰。
直到地下停车场的那场爆炸引爆了他心底的火山,他顺势用这烈焰去全力侦破眼前的案子,去追缉罪犯,去守护他想要守护的一切。至于那无法控制的,跟随漫溢而出的火热的爱,他无法收回,只能任他流淌。
他平静地否认,然后一贯的,按他在任开面前为自己立的规则,尽力只说真话,“我是想进刑侦,但没想过一定是重案大队,更没有想过和你搭档。”
任开冷笑起来,“怎么,我这名声都已经坏到外头去了?”
温冷顿了顿才道:“已经一年了,我以为你早就换了新搭档。”
任开没了声,车内又恢复了静谧,车速同时慢了下来,拐进了温冷住的小区。
BJ40停稳后,温冷没有立即下车。
他反问了任开一件事,“行动中,孟冬城报告西侧门发现两名逃犯,其中一人疑似卢志强,你那时弃守东门,坚持要带全部人手过去追缉。任开,你如此操之过急……”
你冲动,热烈,还会发疯,但你从不是鲁莽的人。
温冷最终还是问出了那句:“你那时,有没有,想过公报私仇?”
车内的空气顿时凝滞了。
温冷终究没有等到任开回答,他轻声道:“这就是我担心的。”随后,推开车门,削瘦的身影隐没进了楼道中。
第二天一早,温冷才踏进局里,就被叫去了姜月办公室。任开和他前后脚。
姜老大未语先叹气,抱着两只手臂看着桌前的两人。
三人大眼瞪小眼,主要是任开和姜月互瞪了几个回合,任开被瞪得眼神闪躲刚要开口,姜月伸手制止了他。
“昨天的事,我先自我检讨。”姜月一开口,吓了桌前的两人一跳。
她收了之前情绪化的表情,认真道:“我没能给你们争取到足够的行动时间,嫌疑人逃脱我负有第一责任。”
“头儿——”
“姜队……”
温冷和任开同时开口,两人对望了眼,温冷先道:“我们有理由怀疑,局里有内鬼盯着柯成的案子。”
“所以哪个环节都有可能出问题。”任开抢过话来,“拖延上面的决定,干涉警力部署,误导行动方案,什么都有可能。所以,头儿,你已经尽力了。”
姜月震惊地看向他俩,“哪儿来的消息?可靠吗?”
“可靠。一个关键线人透露的。”
要这话是任开说的,姜月还有可能不放心,温冷认定的,她当即严肃对待起这事来。
唐泽明虽然不在了,但换了温冷来,姜月莫名有些老怀宽慰的感觉。
“局里有耗子的事还得慢慢查,急不来。”姜月都干了多少年了,稳得很。话锋一转,她对两人道:“昨天你们俩,第一时间怎么没一个在现场的?”
温冷低头,任开左右顾他,两个都没立即答话,而是同时哑火,姜月嗅出了不太对头的味道。
“我去见线人,就是透露局里可能有内鬼的那个。”温冷的说法十分妥帖,再次真实无谎言。
姜月看着他,很好,没跟着任开学坏,说的是实话。
温冷又看向任开,“接头后,发现线人身份被暴露了,柯成的人杀上门来,我和线人被困在屋子里。幸好任开赶来,救了我们。”
“还有这事?!”
姜月这话是朝着任开去的,随即对着他直摇头。意思很明确,温冷是新人,他不知道轻重,你一个副队就放任他一人去见这么危险的线人?你这带教怎么搞的?要没赶上,两个人都得出事!
扣钱,涨记性。
姜月这么想的,立刻就这么做了,“任开这个月奖金扣了。扣下的钱捐给英烈基金会。”
任开摊手,给基金会捐钱他没意见。
他转向温冷,眼神不善。
温冷接下任开的眼刀,更温和地回看他,开口还对姜月道:“不怪任队,是我没报备,悄悄去的,还好任队发现得早,觉得不对劲立马赶了来,又帮我捡回条命。”
任开突然发现,温冷很少叫他任队,总是直呼姓名。以前他没在意过,这一刻却感觉出不适来,他告诉自己是因为他听惯了搭档叫自己名字,而不是因为任队的称呼里那点疏离和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