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生不出半分怨恨的念头。
他只想宋临景冷静下来,他想和对方好好谈一谈,谈谈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秘密,谈谈那些晦涩、令人困惑的感情,谈谈他们当下的关系,谈谈他们可能拥有的未来。
他们早就该好好谈谈。
景程沉默忍受着宋临景强硬的动作,心里却并不把对方这次突如其来的过激全部归咎给宋临景。
大概是自己持续不断的逃避和游离让宋临景痛苦了。
景程心里想道。
他不觉得自己有错,却也无法坦然地责怪对方。
毕竟这是宋临景。
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以后会怎样,他们过去彼此陪伴度过的岁月都是真实的。
宋临景就是宋临景。
他承认着宋临景的特殊,否认着宋临景的喜欢,享受着宋临景提供的一切、习惯着自己对对方的依赖,却抗拒去思考其中是否除“友情”外还有其他存在。
景程心安理得地自我说服太久了。
他无法继续这样,也不能“以此为荣”。
“你别讨厌我。”
“你别离开我。”
宋临景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却并没有改变姿势或主动脱离出来,只是一边手肘支在沙发上以半撑起上身,另一只手不留任何缝隙地拥抱着景程。
景程眯着眼睛,细密的疼痛随着适应而逐渐褪去,原本已经逐渐涣散的意识也缓慢回笼。
宋临景的声音听起来很难过。
艹!
被误会迁怒了的是自己,被莫名其妙上了的也是自己,为对方某些过分天赋异禀的硬件条件“受苦受难”的还是自己,宋临景难过个什么劲儿?
景程心里不住地骂骂咧咧,只觉得自己现在还没把宋临景按在地上揍一顿然后剁碎了灌水泥沉海,就已经算得上道德高尚、素质感人了。
宋临景凭什么难过?
简直岂有此理。
正当景程犹豫于是该给对方两拳后好好谈谈,还是该把对方打到接下来半个月都只能拄拐再好好谈谈,他却突然感觉肩膀湿漉漉的。
宋临景磨蹭着的位置,似乎有几滴温热的液体正顺着他的皮肤缓慢滑落。
景程不自觉地睁开了眼睛,瞳仁中满溢出杂着震惊的茫然。
宋临景……在哭?
他有些不可置信,可宋临景随着一声声祈求般的呢喃而逐渐沙哑哽咽的声音,却为这个猜测提供了显而易见的佐证。
景程说不上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他从来没见到宋临景哭过,准确的说,他很少在对方身上看到太多“过度”的情绪。
不知为什么,景程突然想起了与宋临景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精致、空洞、冰冷的漂亮少年,像个永远不会出错的程序,僵硬得像只没有自主意识的人偶。
盛夏午后燥热的空气里,枝丫间挥洒的斑驳光影下,景程不由自主地拥抱上对方,想不出缘由地执着于欣赏到
对方更鲜活的模样。
但他从来没想过要探寻对方这般脆弱的状态。
景程脑内不可避免浮现出他此时最不该产生的念头——
宋临景好可怜。
景程紧抿着嘴唇,试图将自己即将漾出喉口的话语碾碎在舌根,可还没等猛烈颤动着的心跳恢复平静,才凝聚起来的理智便被宋临景带着哭腔的下一句话彻底碾碎:
“我喜欢你很多年了,小程。”
“你别不要我。”
……
算了。
回荡在景程脑内所有的纷杂思绪,在这一刻瞬间被打散,又迅速重组成这样简单的两个字。
算了。
景程仿佛找到了解决问题最趁手的方式。
他不想再去消耗自己也消耗对方了。
或许宋临景说得对,自己的确对他不够公平。
景程心里想道。
自己一辈子都在随心所欲,却在宋临景身上不断地犹豫、抵抗、瞻前顾后。
虽说是出于好意,但并不能改变这是种不够公平。
自己该将此刻最想让对方听的话、做的事坦荡表达出来。
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他们之间,本就该这样直接。
景程抬起手,顺着宋临景的脊骨缓慢上移,最后在对方的枕部停住:“宋临景,你能不能干了?不能就换我来。”
宋临景不禁一僵,连含糊的呢喃都顿了顿,显然没明白景程的意思。
但景程也没打算给他留什么慢慢反应的时间。
他攥住一把宋临景的头发,根本懒得考虑对方会不会疼,丝毫没打算收力向后重重一扯,迫使宋临景猝不及防地微抬起脸与景程对视着。
“听不懂?”景程的眼尾还因生理性的反应而有些泛红,可表情却嚣张肆意得很,他轻飘飘地冷笑一声,凑到了宋临景的脸侧,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让你继续,快一点,做不到的话就出来,换我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