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丘词慢慢抬头,看着盛雪,“我丈夫死了,我为什么要开心。”
“唔……”盛雪缓步走上石阶,站在了梁丘词面前,他平静的说:“为了奚家家主之位,你倒真是舍得下血本。”
“鹤衣君在说什么?”梁丘词偏头,莞尔:“我只是一个弱女子罢了,丈夫要我勾引奚未帮他续命,我能如何?”
“奚城都已经死了,夫人就不必做戏了吧。”盛雪淡淡道:“我没有通知言柏他们来这里,诚意还不够?”
“的确该多谢鹤衣君。”梁丘词站起身,对盛雪行了个大礼:“若不是鹤衣君,此事不会进行的如此顺利。若他们当真抓来了徐妍,我还要动手杀了奚未……我实在是不想双手染血。”
“夫人。”盛雪垂眸看着梁丘词,他的面相其实生的柔和,面无表情的时候显得淡泊如月华,实则那双眼睛潋滟生波,纤长的眼睫覆下看人的时候显得尤其多情,更别说此时他还微微笑着,实在勾魂摄魄:“你这双手上,染的血可不少。”
梁丘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她微微笑道:“鹤衣君说笑了,抓人的是奚未,杀人的是奚城……我最多知情不报,还情有可原……”
她抬起头,唇角笑意有些讥诮:“你能奈我何?”
“……”盛雪闭了闭眼睛,手腕轻抬,扇子就在梁丘词的头上敲了一下。
梁丘词愣住了。
盛雪……拿扇子敲她?!
“我既是自己来处理这事儿,就没打算要深究。”盛雪淡声道:“小丫头,你这脾气,和当年比起来,丝毫未改。”
梁丘词一愣,之前被揭穿时仍旧谈笑自若的人此时却方寸大乱,她猛地抓住了盛雪的衣袖,声音里压着情绪:“你……你到底是谁!?”
第16章 抱歉
盛雪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好一会儿,他轻叹口气,道:“小丫头,当年答应了带你走,是我毁约了,抱歉。”
“……”梁丘词缓缓后退两步:“你不是……不是……不会的……不会的!”
她像是在说给盛雪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盛雪已经死了!!他早就已经死了!!”
那个携着月色乘着落花而来的盛积素,早在两百年前就已经死了!!
盛雪垂着眼睑道:“或许对你来说,他死了才是……”
“你为什么没有来接我?!为什么?!”梁丘词五官都扭曲了,她紧紧抓住盛雪的手腕,像是怕他就此消失一般,声音都沙哑:“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很久?!”
你知不知道,在你走后,我受了多少的委屈吃了多少的苦?!
当我终于摆脱樊笼,却连诘问你的机会都没有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
“放开他。”少年冰冷的声音响起。
盛雪转头看见虞烬面无表情的脸,轻声道:“没事……是我对不住她。”
虞烬还要说什么,梁丘词却先笑了:“你又是谁?凭什么管我跟他之间的事?这是他欠我的!”
“焦焦。”盛雪抓住虞烬的手,安抚的捏了捏他掌心,轻声道:“没事。”
“……”感受到手心里的温软,虞烬没再说话,只是缓缓地、缓缓地反扣住了盛雪的手。
盛雪没有察觉,跟梁丘词解释道:“当年我在归来州……遇上了一些事情,走的很匆忙。”
其实根本就不是走的「匆忙」,是他命悬一线被人抬回正清门的,好不容易保住一条命,之后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再没有余暇去接走一个被梁丘家结界森严保护的小姑娘了。
“后来……大约你也知道。”盛雪轻叹口气:“无相海天蛇出世,我以身镇魔,百年没有离开香水海。”
梁丘词沉默一瞬,而后道:“借口。”
“都是借口!”
盛雪低声道:“我以为……你的父母和哥哥,会保护你。”
“保护?”梁丘词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她这时候反而镇静下来:“盛雪,当年你见我,看见我身上的伤了吗?”
盛雪对第一次见梁丘词的画面印象很深刻。
五六岁的小女孩儿,浑身都是伤,大部分都是鞭痕,细弱的手腕上还有很多刀伤,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以至于他当时都没有反应过来,她是梁丘家的二小姐。
梁丘词拉开自己的衣袖,露出颜色苍白的手臂,上面疤痕交错,比之幼年时更甚,简直可以说触目惊心来形容。
“我每天……”梁丘词颤声说:“我每天都要用祛疤水沐浴……真的很疼很疼……但是我没办法,我没办法向我的丈夫解释这些伤痕伤口的来源……然而这些,就是我所谓的家人,赐予我的啊。”
盛雪瞳孔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