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风定烟笑起来,他原本俊秀的脸在四处飞窜的浊气中显出一种令人心惊的阴鸷:“师兄当然可以不爱我。”
他轻声说:“但师兄也不可以爱别人。”
所以他将盛雪送进香水海那个没有任何生灵的地方,杜绝他所有将情爱交给别人的机会,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盛雪会和那只被封印的孽畜在一起!
“你看,师兄。”风定烟猛地从海面上扯起一具尸体,那具尸体一身白衣,浑身骨头粉碎,软的像是一条蛇,他掐住那人脸,让盛雪可以看清楚:“这就是你不听话的代价。”
盛雪看见那张脸,手指控制不住的发抖。
那是再温柔不过的大师兄,是盛雪心中除了师尊之外最重要的人。
但此刻,大师兄脸色惨白,唇色乌黑,就连元神都被捏碎,下幽冥司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了。
“原本打算差人送去给你的。”风定烟饶有兴致的欣赏他脸上神色,温柔说:“不想师兄来的比我想的要早,不过,在这里给你看,也是一样的。”
“风定烟——”盛雪双眸发红,抬手召来窥春,一时间无相海上金光大作,罡风阵阵。
“师兄该叫我胜寒。”风定烟笑着说:“我还是喜欢师兄给我取的名字。”
盛雪提剑而上,风定烟兴奋的以剑格挡,串串火花飞出,风定烟隔着这极近的距离看着盛雪,“我早就跟师兄说过的。”
“只要是你爱的东西,我都会毁掉,那样的话,你就只能爱我。”
「铛」的一声,风定烟被大力弹开,跌落海面,他吐出一口血,笑的却更为开心。
盛雪提着剑一步步朝他走来,眸中映着滔天的恨:“风定烟。”
“早知今日,第一次见你,我就该一剑杀你。”
一直游刃有余的风定烟面色陡然变了。
他原本在欣赏盛雪的愤怒,脸上带着快意神色。
但此刻面无表情,无数浊气在他身边盘旋,他慢慢站起来,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可是这世上哪儿来的后悔药给你吃啊师兄。”
风定烟近乎怜悯的看着盛雪:“我才要说呢,既然师兄不爱我,一开始就该一剑杀我。”
“今日我杀你。”窥春之上梵文飞转,金光乍然变红,字字染血,杀机必露,盛雪长发被风吹得凌乱,他唇角溢出鲜红的血,哑声说:“下了阴曹,自会向师尊请罪。”
寒英仙尊少年扬名,一路打拼出来的天下第一人的名声不带半点水分,这一剑如月贯长虹,势如破竹,刺穿风定烟的心脏,将他牢牢的钉在了冻结的海浪之上。
风定烟却只是喷出了一口血,他勾起唇角:“师兄,我以神魂炼化上古大印,除了我自己,谁也杀不了我。”
盛雪手上用力,让窥春钉的更深,风定烟抬起满是鲜血的手,在盛雪颊边轻抚了一下,让那白净的面颊沾上自己肮脏的血:“师兄,强行冲破香水海封印,你的飞升雷劫要到了。”
无相海上雷声滚滚,紫雷狰狞,盛雪在入香水海以身镇魔时就已然是渡劫大圆满,只差一步便可飞升。
在香水海镇魔百年,修为早就已经冲破渡劫大关,只要一出来,雷劫必至。但强行冲破封印反噬自身,神魂有损,此刻雷劫一落,十死无生。
“不如这样吧。”风定烟眯起眼睛,似乎是想起了很有意思的事情,弯起唇角,笑的天真:“你不是最爱天下苍生么?”
“你想要我的命,我给你就是。”
他伸手将窥春一寸寸拔出身体,胸口瞬间钻入无数浊气,他抬手擦了把唇角鲜血,朗声道:“诸位。”
“你们杀不了我,但是杀我的人已经来了。”他恶意的说:“只要盛积素于今日飞升,我便自灭神魂,以身封印无相海,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大骇。
盛雪出现在这里,必定已遭反噬,若是此时渡劫,便会被雷劈的神魂俱灭,风定烟分明是要盛雪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应答。
风定烟又咳出了一口血,但他并不在意。
反而悠然的看了眼天上的紫雷,声音竟然还算得上温和:“你们的混元结界已经支撑不住了吧?结界一破,浊气横行,必定死伤无数,到那时候再求我,我可能就不想死了。”
黑沉天幕上划过一道闪电,似要将天撕裂,一众修士立在寸草不生的焦地上,身前就是无数被浊气所伤死去的同袍,海浪贪婪的卷走死去的尸体,于瞬息之间吞噬的一干二净,仿佛一只永远不知餍足的巨兽。
不知道过去多久,也许一刻钟,又或许只是一两息,须眉皆白的千佛寺住持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而后跪在焦土之上,沉声道:“请寒英仙尊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