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嫉妒他,君卿眸光黯然的很吸了一口烟,火红的烟头直烧到了他的指间,烫得他手下意识一抖,又有些恼怒的扔了,踩进雪里,狠狠碾着。
“你在干嘛呢。”
背后突然想起轻轻浅浅的声音,君卿扭头就看到了沈春江。
他带着笑意,站在雪地里,背后是温暖的灯火。
君卿霎时间心中酸涩,他微微瘪了瘪嘴,低愁着眉走过去,撒娇似的抱住沈春江,闷闷的说:“我有点不开心。”
“我……没有母亲。”
“胡说。”沈春江轻声斥了他一句,“你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有的。”
君卿眸光变冷,语气有些凶狠,“那个抛弃我的女人,不配当我的母亲。”
“我想……她或许有苦衷吧。”
“苦衷?”君卿冷笑了一声,淡淡的说:“她有什么苦衷,自我记事起,就没见过她几面,从四岁开始,她才常出现在了我身边,可是不到一年,她便将我送到了君家,我才五岁啊。”
“我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走了,不论我怎么哭喊,她都不曾看我一眼,君家的人把我摁着,我追不上去……”
君卿的声音有些微微哽咽起来,“沈老师,我觉得我好可悲,她既然不想要我,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还亲自送我进了地狱……”
一次次的责骂,竹棍落在身上的疼痛,地下室那无边的黑暗与阴冷,像是梦魇一般盘踞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所以他恨,他恨君家那个高高在上的父亲,更恨抛下她的母亲!
沈春江从来没在君卿嘴里听到过这样的话,此刻他脆弱得跟个孩子一样,完全刨开了自己的心,露出最柔软的肉。
他心中泛疼,怜爱的摸了摸君卿的后脑勺,“都过来了,以后,我都会陪着你。”
君卿狠狠的拥抱住他,眼眶发红的看着地面,一滴清泪猛然间滚落。
沈老师,幸好,我还有你。
饭桌上只剩下了卡捷和玛利亚太太,看着埋头苦干的儿子,玛利亚太太几番犹豫,最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你觉不觉得,小君……和你很像?”
卡捷的手一抖,几乎明白了她要说什么,他先发制人的说:“您是我唯一的母亲,您没法抛下我。”
玛利亚太太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我怎么会抛下你我的孩子,只不过你应该见一见把你带到这个世界来的人,上帝说,我们需要感恩。”
这样说着,卡捷心里好受了一些,“可是……我也不知道她是否还在人世。”
“那小君,是否是你的亲人?”玛利亚太太怀着希冀的问。
想起那张鉴定报告,卡捷轻轻点了点头,“他……是我血缘上的兄长。”
玛利亚太太的眼睛立刻亮了几分,她独自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
道别的时候,玛利亚太太单独把君卿叫回了房间说话。
她坐在椅子上,君卿半蹲在她前面,玛利亚太太慈爱的用手掌贴上他的额头,念了一段圣经,表示祝福,才把人拉起来,同坐在一起。
玛利亚太太开门见山,“卡捷已经同我说了,你是他的兄长。”
君卿讪笑了一下,“他未必想承认。”
“同样的血液流淌在你们身体里,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小君,今天把你留下来单独说话,其实是玛利亚阿姨有两件事想要恳请于你。”
君卿顿了顿,“您直言。”
“我希望,在我离开人世后,你能帮我照看着他一点。”玛利亚太太恳切的说。
君卿淡淡回答,“这不是什么难事。”
“感谢你,孩子。第二件事就是……我希望你能带着卡捷去见一见那个带他来到世界的人,我不希望他终老离去时,都无法得见亲生母亲一面。”
君卿有些讶异,“你是说,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人?”
玛利亚太太点点头,“卡捷才十个月大,便被放在了福利院门口,连同一笔现金,我和其他人努力了十多年,也未曾寻见他的亲生母亲。”
十个月……竟然十个月就把人抛弃了,那个女人,心肠到底有多硬!
“可以吗?”
君卿回神,有些抱歉的说:“我……从五岁过后,便也没有见过她了,抱歉。”
“这样啊,那真是遗憾……”玛利亚太太怅然若失的点了点头。
君卿垂下眼眸,神情晦暗不明。
回去的路上,沈春江开着车,君卿失神的望着车窗外的景象。
他思绪有些纷杂,想起玛利亚太太的话,又想起那个女人狠绝的背影,君卿就觉得心口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堵得难受。
几番犹豫纠结,君卿终于打开手机的便签,将上面所记录的一个未知号码发给了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