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浔之自知理亏,上前一步去抱纪荷,这样才能不触到她眼睛里冷冰冰的讥诮,下巴蹭着她的头顶,嗅到那股熟悉的香波味心才稍微安些,他缓慢而温和地说:“后来我坦白了不是吗,原因都在于钱昭这个人。”
“其实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会这样在意出现在我身边的男人,”纪荷蓄起全部的力推开他,她的声音波澜不惊,“要换做以前我还能想通,可现在我是一点也不理解,大家都真实点吧,别再虚情假意了,你这样我真的很累。”
“什么叫虚情假意?”陆浔之蹙起眉,差点就要被她一番摸不着头脑的话给绕晕。
纪荷静默几秒,本不想再搭腔,可还是平淡地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又是这句,你知不知道自己总是讲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莫名其妙?”纪荷情绪激动起来,已然通红的双眼瞪着陆浔之,在看见他嘴角那一点明显的红痕时,眸光凝滞了下,但上头的情绪始终没消散半点,“莫名其妙的人是你,两幅面孔,我面前一套背后一套。”
陆浔之被纪荷毫无血色的皮肤给惊了下,伸手想触碰她发颤的肩膀,却被她不着痕迹地躲开。
空气里好似结了冰。
他下颌收紧,微冷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脸上,语气也没有了刚才的温和:“不要和我打哑谜,而且——”有两副面孔的人是你。
这几个字被他抵在喉咙,不愿意说出来,怕伤害到她。
任谁都无法忍受会从亲密的枕边人嘴里亲口听到这种伤人的话。
“我们能不这样吗?”他再次放低了语气。
陆浔之曾经是个多骄傲的人,长这么大从未低声下气过,就更别提三番两次低头服软了。
他愿意放低姿态来哄纪荷,完全是因为他在乎这个人。
纪荷心口空荡,像又被一个无形的东西给搅得生疼,她很累了,不想再继续争吵下去,转身要走,陆浔之从背后抱紧了她。
“纪荷......”
“陆浔之,我真的很累,”纪荷把眼眶里蓄满的泪水逼回去,喉间微涩,咬牙狠心说,“最近我们还是尽量别同处一个空间太久了,不然我会很不舒服,你搬回次卧吧,或者我回丰台住。”
第二天大早,涂姨早早就来打扫卫生了。
她哼着曲儿在岛台擦壁柜,瞧见女主人走过去喝水,忙笑着打了声招呼,“纪老师,陆先生让我和你说早餐在桌上,叫我给你加热加热,我刚看了下,还没冷,温度正常,你去吃些吧。”
纪荷把杯子里的水喝完,微微点了下头,走了两步,扭头问:“他呢?”
涂姨说:“我来的时间陆先生的司机就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已经走了有好一会儿了。”
纪荷转回头,沉默走到餐桌前坐下吃早饭。
上班后她给阿风发信息说别来送午饭了,她会在食堂吃,所以中午手机是安静的。
晚上下班她回了家里,纪局长不在,纪述也在加班,随女士本也还在美容院,听到她回了家,便结束工作开车去了趟超市买菜。
母女俩很难得一起准备晚餐,随女士在煲汤时,纪荷在洗菜,她盯着篮子里翠绿的菜叶,紧张的心绪飙升到了顶点,很怕接下来说出的话会引起家庭矛盾。
“那菜你都洗几遍了,还洗呢?”随女士伸手过去关了水龙头。
水一关,厨房就安静了下来,纪荷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便愈发清晰。
她咽了咽喉咙,把手上抓着的那把菜轻轻放进篮子里,然后看向正在切辣椒的随女士,“妈,如果我决定和陆浔之离婚,您会生气吗?”
随女士刀一滑,差点就切到手指,她缓了几秒,继续切,冷静道:“你能问出这个问题就代表已经不是如果了,正在进行了吧?说说吧,怎么回事。”
纪荷没想到随女士会这样平静,她垂下眼睫,低声说:“没怎么回事,就是很难再一起过下去了,再继续的话——”
她哽咽了,“我会很难受。”
随女士把砧板上切好的辣椒圈放入碗里,淋上酱油花椒油,把碗里的姜丝蒜泥豆豉一起搅拌匀。
最后,放到一边。
“你的婚姻自己做主,”随女士看着纪荷,缓慢道:“但婚姻不是儿戏,不能意气用事,好好考虑清楚。我只希望你们离婚是商量好才得出的结果,而不是像小孩子似的在气头上不经过脑子做出的决定。再者,家里这边不干涉你的想法,但陆家可都不是些好说话的人,你吃了饭,回去,和陆浔之坐下心平气和沟通一次,实在过不了这关,爸妈支持你离。”
纪荷顾不了什么了,冲过去从背后抱着随女士,任泪水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