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一唱一和,定是要逼着她像个舞姬一样供人取乐了,宽大的衣袖中拳头紧了又松,按照她的性格往常这样情景之下早就拂袖而去了。可是今日不能,苏瑾瑜尚且在赵泓煦的手中,不能和他翻脸!
她忍下屈辱看向四周,今日太子生辰宴,满座之上皆是巴结拉拢太子之人,她也没有指望谁能替她解围,皆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倒是江晚奕神情动了动,可是却被他身边的谋士给劝了下去。
目光忍不住落在仅次于太子下首的那人,他坐在那里,无论宴席上发生什么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眼中带着令人十分心寒的漠然。
“臣女……”苏玉徽咬唇,忍下屈辱道:“愿为太子献舞一曲……”
赵泓煦眼中带着张狂的笑,看着那高傲的凤凰终于低下了头,心中是无尽的快意。
苏玉徽啊苏玉徽,曾经你仗着有赵肃护着不将孤看在眼中,你看如今当着他的面你还不是不得向孤屈服。
当日在骊山行宫中我就说过有朝一日必定让你心甘情愿的在太子府为他舞剑,如今如愿以偿了……
一旁的安敏静静的看着场面局势的发展,看着苏玉徽从一开始的不情愿到最终的屈服,虽然赵泓煦那占有的目光让她不舒服,但见苏玉徽被如此折辱她心中自是十分快意的!
想到此处,她脸上重新堆满了笑:“琥珀,带苏二小姐下去换衣服。”
趁人不注意,她在琥珀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
一盏茶后,当苏玉徽换好衣服上来的时候,众人发出了一声惊叹。
那件羽衣是用白鹭的羽毛织成,通体洁白没有其它的色彩,用银线穿织成,长长的裙摆拖地,行走之间风姿摇曳,这……本是乐坊中舞姬用来献媚之用,不管如何的华丽精美,却也不过是一件玩物而已,汴梁城的贵女们自持身份,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穿的。
也难怪,那苏二脸上不见一丝笑,紧抿着唇眼中带着凛然之意。
可是,看惯了乐坊中那些供人取乐的舞姬穿着羽衣在靡靡之音中翩翩起舞的场景,人们会下意识的将它等同于奢靡、祸水等词汇联系在一起。
可是当他们看到那穿着白色羽衣的女子在阳光下,美的惊心动魄,那一种美不是一种轻浮的美,而是一种圣洁、高不可攀的凛然之美。
那不是关在笼子里供人取乐的金丝雀,而是那不染纤尘高傲的白鹤。
这样高傲的白鹤,有的人想要守护着她不想让她的羽毛沾染上一点尘世间的污浊;而有的人却想要折断她那纤细的脖子,让她雌伏在他的身下!
江晚奕与赵泓煦都是以一种动容的目光盯着他,但在那深邃的目光之下表达的意义却不同……
那一瞬间,在那迷离的阳光下,看着那穿着那穿着羽衣的女子,众人都忘记了言语,就连……从不外界因素动容的赵肃,目光也不由停留在她身上片刻。
那书房中一卷又一卷的画卷,反复出现在梦境之中的眉眼清澈的少女,一切与眼前穿着羽衣舞剑的少女重叠在了一起?可是,他究竟遗忘了什么?
脑海中有两股力量在挣扎着,像是有什么在渐渐的觉醒。
那穿着羽衣的女子身形纤细,衣袂翻飞,但是所舞的剑没有丝毫的旖旎温柔,剑气锋芒,眼中丝毫不见笑意,带着令人畏惧的寒意……
沉醉于美色中的赵泓煦被那凛然幽冷的眸子扫过,不知怎的后背竟然渗出了丝丝冷汗,在那游走的剑锋之下他竟生出一种荒唐的错觉——下一刻那剑会穿过他的胸膛!
他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妙的感觉,正想叫停,可是他的话尚且未曾出口便听不知是谁“哎呀”一声惊呼,紧接着是“嘶啦”一声衣帛撕裂的声音。
不知是谁有意还是无意竟然踩着了苏玉徽那长长拖地的裙摆,未曾想到会有如此变故饶是苏玉徽也没有反应过来,一个踉跄手中的剑飞了出去。
她只顾着将手中的剑丢出去确保不会伤着自己,但自己却已经来不及做出反应站稳,顺着力道她以一种十分不华丽的姿态跌倒了在一个人的脚下。
原本喧哗的凌霜园中此时喧闹声渐渐淡了下来,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安静。
苏玉徽抬头,入目的是是一双黑色的皂角靴,上面用银线绣着精致的花纹,再往上……是一只戴着佛珠的右手搭在身侧,再往上,对上的是一双冰冷、不见任何温度的眼。
那一刻,在太子府开满木芙蓉的花园中,她趴在地上抬头仰视着他,那一双冰冷、没有任何温度的一双眼,时空交错,仿佛回到了那一年相府初见时……
也是这样,在阴暗的山洞中出现的男子,俊美如天神,眼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像是一件兵器,却惊艳了她的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