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瞅了瞅白柏，又瞅了瞅被他紧紧抓在手中的纤长骨节的手，大脑又一次干巴住。
白柏以为小徒弟还在生闷气，开口安慰道。
“倒不用过于在意他，明日我们便会离开极乐城。我看他不像是毫无退路的样子，应该不需要我们帮助，由他自己去吧。”
小九胸口浮现一股郁气，天知道他半睡半醒听到极乐那番话，有多想杀人，一个来历不明，人可尽夫的炉鼎，竟敢肖想他风光霁月的师尊！
而且他后悔这个时候拉着师尊离开客栈，看到一个两个落在师尊身上的视线，小九眉间又开始浮现燥意，但是他不能把脾气撒在师尊身上，更别说他师尊会衣衫不整地出现街上，都是因为他乱发妒气。
“对不起师尊，我又任性了。”
白柏揉了揉小徒弟的脑袋，小九掩在墨发后面的耳朵通红，他伸手再次握住白柏的手，乖巧的毛都被顺了下去。
“师尊我们不回客栈了好不好，我不想看到那个人，我怕他跟我抢师尊。”
白柏忍俊不禁，“好。”
“不过师尊，你是怎么看出来那个人有问题的？他不是在被人追杀吗？”
“有问题倒不至于，只是他没有他外表看起来那么落魄危险。”白柏道。“真正走入绝境，孤注一掷的人，不会是他那般，他太从容了。”
从容的在他面前演戏，用自己的境地和可怜博取人的同情，太刻意了。
要怪就怪在，白柏见过太多绝望痛苦的人，他对人普通的感情是迟钝，但是对浓墨重彩的情绪他却最为敏感。
“那他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也太奇怪了，被他缠上一定会很麻烦，防止他缠上我们，我们还是离他远点吧！”小九不吝啬踩任何对师尊居心叵测的人。
白柏自然依着自家小徒弟。
……
在放浪形骸的人流中，顾修钧不经意瞟到一熟悉的白色身影，身体快过意识，在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走出了很远。
灯火阑珊，如水流动，那白衣身影被涌动的人群淹没，很快的消失在长街之中，再次探寻过去，视线中再也寻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心中骤然空了一大块，那种失去什么的感觉更强烈了。
顾修钧停下脚步，平波无澜的脸上浮现一瞬怔仲的空落。
“顾首座！顾首座！诶…等等我顾首座……”宋霖费力的穿过人群挤到顾修钧身边，他喘着气顺着顾修钧愣神的方向看去。“顾首座在看什么？这条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或者说，顾首座在找什么人？”
“我在找……”一个被我遗忘人。
后面的话顾修钧没有说出口，他想他或许又出现幻觉了，虽然他对那个人的记忆淡薄到连名字都记不得了，但他不觉得那个人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只是一瞬，顾修钧又恢复到一贯的冰冷。“无事。”
宋霖背后又一冷。
顾修钧走入人群，交缠的人群如同潮水朝两边退散。
他忘了一个人，不是刻意忘记，而是被无形的力量将那个人从他记忆中剔除，先是忘了对方的面容，然后忘记对方的声音、对方与他说的话、共同的经历……
直至对方的存在被剥夺的一干二净，只留一个模糊的…还在消散的影子。
他求证过，想挽留过，但是，却没有用。
不知道是不是宋霖的错觉，顾修钧身侧的雷电好像更暴躁了。
看着被雷电波及的吱哇乱叫的路人，宋霖发颤。
顾修钧忽然间这是怎么了？！
几朵鲜红的花瓣从他眼前飘过，宋霖奇怪的抬头向上看。
极乐城又搞什么鬼？
纷扬的花瓣从天而降，两道红绸冲开人流，在大道中央清开一条路，然后宋霖就看到六个金丹期美女云起一顶红箖小轿，她们每人各持一把乐器轻足点地，仙气渺渺飘然若仙，威压倾轧教人胆寒。
极乐城城主出行，闲人退避。
很好，很有排面。
这装逼的气势闪到了宋霖的眼。
这大半夜，极乐城城主出来溜什么弯？
……
小九有点郁闷，极乐城正经的客栈很少，他们走了两条街竟然没有第二家正经的客栈，极乐城城门晚间关闭，他们不便出城。
眼见周围人的眼神都粘在师尊身上，小九额角青筋直跳，恶狠狠的瞪向那些修士，像一只凶狠的狼崽子。
然后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却更多了。
小九：……
一句脏话堵在喉咙里。
他想杀人！
小九想了想，转身投入自家师尊的怀抱，揽着师尊的腰，他挑衅的对着四周看过来眼神，小声道。“师尊，街上有些人看我的眼神好奇怪，看师尊的眼神也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