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辉月单手执着柄杓将热水从釜里舀出来,头也不抬,“我当年脾气很差吗?”
“如果是八年前的你,肯定不会给警视厅这个面子,直接就把资料交给媒体了。”
“我是那么不顾全大局的人?”
老者一笑,“不,应该说作为源氏的继承人,你就是大局,理所当然应该是别人来顾全你。”
源辉月一顿,终于抬眸,然后她停下茶筅,微微一礼,将冲好的茶请到他面前,“您说笑了。”
她对面的老人,上上任警视总监手冢国一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端起面前的茶杯品了一口,拉起家常,“喝一次你泡的茶不容易啊,上次还是在八年前吧。”
“我这几年没有来看您吗?”
“来是来了,但每次都是在我生辰的时候,乱七八糟的人太多了。”
这位即便卸任了在警界依旧有着巨大影响力的老爷子毫不在意地一杆子把一众赶着来给他献殷勤的高官划成了乱七八糟的人,他是个严谨且认真的性格,和他亲孙子手冢国光十分相像,和源辉月聊了几句天,话题又习惯性回到了乡原政直的事件上来。
“当年百田那场改革,我其实是持支持态度的。”老爷子开始回忆往事。
源辉月喝着茶一边撩起眼睫,“我没记错的话,您好像是保守派的领军人物?”
“年纪大了,立场就没那么执拗了,有些事该放手就得放手。我也想看看年轻人能不能闯出片新天地来,没想到……”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语气低沉了些许,“乡原和那位叫做真壁匡的警官都可惜了。当年出事之后,我们把以百田为首的那些过于激进的改革派弹压了下去,却依旧把乡原留在了刑事部长的位置上,就是希望他能够回头,没想到最终他还是一条路走到了死。”
在他那一代人中,乡原政直原本是被警界高层共同看好的新星,改革派和保守派的意见难得在他身上出现了统一,如果按照正常道路走下去,百田陆朗之后接任他的位置的甚至可能都不是现在的白马警视总监,而是他。
源辉月默不作声,安静地低头喝茶。
“说起来,你们到底是在哪儿找到那份文件的?”手冢老爷子追忆完了往事,又将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事情上来,好奇地问。
源辉月:“在鹤岗八幡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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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京都回来的当天下午,源辉月和柯南半途转道去了一趟镰仓。
鹤岗八幡宫当初是被源氏的祖宗源赖朝从比浜迁座到镰仓,八幡神至此成了源氏的守护神,时至今日,这座神社依旧和源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神社的神主可以说是看着源辉月长大的熟人,两人到了神社之后,神主阁下亲自陪着他们到若宫大路走了走。
“八年前的五月份前后,的确有一名男子一个人前来了神社,想要为他的妻女和未出生的孩子点一盏献灯。”
他的脚步停在了道路中段的一截台阶前,“就是这里。”
源辉月和柯南跟着停下来,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朱红的灯座立在葱翠的山林背景中,远处传来一声稚嫩的鸟鸣,西下的斜阳挂了一缕在灯檐边缘,安宁又静谧。
灯柱上挂了一个木牌,历经日晒雨淋,但上头的名字尚算清晰,只有一个简单的“则”字。
“他没有留下姓氏,说是这样就可以了,当初他的女儿出生时也在神社求过御守,神明会知道的。”
源辉月看向他,“我能看看吗?”
神主抬起手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然后转过身礼貌地走开了。
献灯的外表和它分列在两侧的同僚没什么不同,源辉月和柯南对视了一眼,微微垂首说了一声“抱歉”,然后动作轻巧地打开了灯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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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座献灯里面,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地方刻着两行数字。”
手冢家的茶室,源辉月端着茶水垂眸解释,“第一行数字的前三位是银行编码,后三位是分店编码,第二行数字是保险箱号码,这份文件就放在帝国银行的东京总行。”
“原来如此。”手冢老爷子点头道,“原来这才是他给他的妻子和孩子留下的护身符啊,是个好孩子……”
他似乎越想越觉得惋惜,庭院内的惊鹿在青石上敲下“咔哒”一声脆响,潺潺的水流声似乎逐渐静谧起来。
老人陷入沉思的工夫,源辉月依旧在原地安静坐着喝茶。她之前一句话就让警视厅搜查一科整个四系停职,又把八年前真壁匡的案件重新翻出来调查,最后还让公安把搜查一课课长和刑事部长全都拘留了,在警视厅近乎横行无忌,除了白马警视总监暗地里的支持,多多少少也借了老爷子的势,现在事情结束了,总要来向他汇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