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实验基地里,一出生就带上标记的婴儿,没有一个不带着先天疾病,即使在药罐里泡着长大了,也不过是个Beta。
他们尚在讨生活,又哪来的精力和余钱,去养个病秧子。
刚回宁光的那几年,高琴确实不敢再生,但日子一久,似乎有些事就渐渐淡了,二人又起了心思。
铺子生意真正好起来的那年,高琴怀上了。
他们跑遍了海明省大大小小的灵庙,拜了又拜,比谁都虔诚。十月后,孩子生出来一看,身上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的,夫妻俩喜极而泣。
这胎也是个男孩,但因为来之不易,到底被娇惯着长大了。男孩自小就长得好,既不像高琴也不像他爸,两人不敢在明面上提,偷摸着讨论过几回,存下了期待。
初二那年分化一看,果然是个Omega。虽然量值不高,但在这小城里,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新闻,狠狠给他俩长了脸。
高琴每年都去庙里还愿,默许这是老天给她的福报。
却不再想那恶报,该是应到了谁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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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初次出现的时候,早已过了饭点,而且又是工作日,所以店里只高琴一人。
铺面大半的门脸儿,都被悬挂的烧鸭占去了,右下角是个可推拉的窗口,方便了非堂食的顾客。
到了店门口,青年却没立刻进去,他抬头望了会儿店牌,才推开另半边的玻璃门,连接处材质易锈,摩擦间生出了些微的金属噪音。
“帅哥,几个人?”高琴听到声音,随手点下视频按键,热情地起身招呼道,“想吃点什么?”
青年穿了件板正的衬衫,身形清瘦,脸色有些苍白,六月闷热的气温里却没流什么汗,显得非常得体。
高琴确定,她从未见过这个人。
青年年纪不大,性子却沉稳,对她的问话,青年也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很安静地看着她。
高琴觉得青年的目光有些奇怪和莫名,像是试图在她身上找出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我们家招牌是烧鸭,帅哥要不要来点儿?”高琴耐心不是太好,青年也明显是个Beta,但她扫了眼对方的穿着和面相,再次堆出笑推荐道。
过了几秒,青年回了话:“我一个人。”
说完,他收回目光越过高琴,看向墙面上的菜单,要了份烧鸭套餐饭,又掏出手机扫码付了款。
递小菜时,高琴碰到了青年的手背,温度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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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连续来了三天,每回都点烧鸭饭。
可他又吃得很慢,不像合口味的样子,默默吃完后就离开了。
高琴不是没试图和他搭过话,但青年明显不是个擅长社交的人,话题总是很快结束。
她也分不出太多的心思,因为儿子最近打来好几通电话,说想要国际交换生的名额。儿子成绩不好,她和丈夫花了钱才勉强让他进了末流院校,现在又说想出国。
虽然高琴没有马上点头,但彼此心里都清楚,同意不过是迟早的事。
城镇不大,从这头走到那头,也不过半天光景。
如果下午没什么客人,高琴就会亲自开电车去送外单,第三天她开车路过如意桥,在桥头的大树底下,看到了青年。
那里有个移动茶摊,支了些塑料凳供人乘凉。
青年就坐在张红色的塑料矮凳上,偶尔低头去喝一口消暑的凉茶,有那么几个动作,也会让高琴产生错觉。
觉得他像个本地人。
等灯间隙,高琴看到青年接起了电话。
他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但眼角很快开始发红,就好像正在承受一场无法避免的伤害,虽然早就知道,但依然难过。
青年挂断了手机,将凉茶碗放到一旁的摆桌上,慢慢抬起了手,再平平压到脸上。
信号灯变色后,高琴就开车离开了大桥。
那便是她最后一次看见这个青年。
第28章 万国
对外,徐术只称要去临市。
那里有片民国建筑群,以保留古址特色为基调作了翻新,因此改建得非常成功,是近年的热门景点。
但徐术真正的目的地,其实是宁光镇。
一座找不出任何特点的小城,却是他的祖籍。
徐术不清楚徐飒阳是不是发现了,但这并不重要。
因为大学前的那次长谈,徐飒阳把该说的都说了,半点儿幻想都不给徐术留。
或许是做惯了外科手术,徐飒阳总是会把所有东西都慢条斯理地剖开,再鲜淋淋摆到台面上。
这次也不例外。
徐飒阳告诉徐术,李家释放了联姻的意愿。
李家作为正正经经的高干家庭,又红又专,是席氏一直想拉拢的资源。蒋清也是个“红三代”,当年席闫明能同意席鸿谦娶个病秧子,正是出于这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