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不是因为我,喜悦和喜乐也不会被打成这样。”
“要是喜乐被打,这个事我肯定要去说道说道,如果是喜悦先动手,我估计对方也没讨到好。退一万步说,你要是不帮我带着她俩,她们天天跟我去供销社,也只是干坐着,不如跟着你做点东西呢。”
季兰君一段话抚平了杨宝珍心中的忐忑,尽管她还是觉得是她给季家母女三个带来麻烦,可是兰君都这样说了,她还推脱,反倒对不起她的信任。
“那……那你还让我帮你看着孩子吗?”
“当然了。”季兰君停顿一下,试探着问,“杨婶,你念过书没?”
杨宝珍微微一愣,不知道她这样问是何用意,只是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喜悦和喜乐现在还小,不过再过两年,我打算送她们去上小学,杨婶你平日有空,就教她们俩写点简单的字,你看成吗?”
杨宝珍震惊了。
她念过书的事情暂且不提,但在五里屯住了这么多年,她哪不知道乡下人对于读书是个什么看法。
像窦文华那样能考上大学的整个五里屯这么多年只出了他一个,人们羡慕是羡慕,但真的会去上学堂里读书吗?
去读书了家里的活怎么办?
而且现在就连主席同志都倡导上山下乡,视劳动为最光荣,怎么季兰君反其道而行之,还是让闺女读书呢?
她惊讶得有些结巴:“当、当然是可……可以了,就、就是我没教过书……”
“教没教过不打紧,不就是为了打发时间嘛。”
原来是为了打发时间啊……
杨宝珍笑了笑,怕就怕,这俩孩子会嫌无聊。
***
让杨宝珍教喜悦和喜乐写字的事季兰君是全权交给杨宝珍负责的,不过有一个要求。
这个是他们四人的小秘密。
这年头知识分子不受重视,多数人自然也不会把学习当成一回事。
夏虫不可语冰,季兰君不会给其他人解释想要两个孩子学习的原因,也就不要大张旗鼓,大家关着门悄悄学就好了。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五里屯又是在祖国的东北角,已经比全国大多数地方率先进入冬天了。
季兰君给两个闺女一人做了一套新的棉衣,剩下她没有多余的布料,只能让杨宝珍把一些老旧衣服拿出来,缝缝补补缝了一套给她。
杨宝珍却像是收到新衣服一样,笑得连嘴都合不拢,说她也有新衣服穿了。
供销社里大多数时间都还挺清闲,没事做的时候,季兰君就和几个同志围在蜂窝煤旁边,要么吃瓜子吹牛,要么手里拿着东西缝缝补补。
只不过供销社里愿意和兰君来往的人,除了江敏没几个真心的,大伙都不太愿意和她一个离婚的女人有太多来往。
到了年底,五里屯的雪一日下得比一日大,一晚上不清理,外面的雪就堆了厚厚的一层。
早晨供销社刚开门,员工们拿着洋铲把门口的雪清理干净。
一阵劳作下来,大伙身上是暖和了,但是脸和手都冻得够呛。
江敏挤到火边烤着手,边跺脚边对季兰君说:“年年都是冬天最烦了,这雪又大,天气又冷,早上恨不得在被窝里多躺两分钟,连我都想猫冬了。”
农民的生产都是受四季影响的,春种秋收,等到秋天收获后,这一年的劳作就告一段落了。
秋天收了粮食,冬天没法播种,一家人在家里过冬不出门,被称为猫冬。
但要上班的话,就没办法在家里躲起来了。
“你现在想猫冬,人家生产大队里看着你这铁饭碗的可不少。”季兰君道。
江敏笑道:“对啊,都是你羡慕我我羡慕你的。”
二人在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这时有人从供销社外头走来。
季兰君还以为她是准备买东西的,谁知她在里头左看看右看看,先去了蔡菊花那边。
这个架势,那多半就是来找人的了。
季兰君不再去管,等身上暖起来后,随便把周围打扫了一下。而刚才那个进来的人,这会儿又去找其他同志说话,都是供销社的员工。
她们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人朝季兰君这边看了看,扭头回去又找其他了。
季兰君觉得奇怪:“江敏,那个人你认识吗?”
江敏抬眼瞧了瞧,应了一声:“哦,我知道,这个是服装厂的肖茂春肖同志,应该是来找人帮忙做衣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