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醒来时,脑子昏昏沉沉,依稀记得是几个凌乱的片段,好像是过去的记忆,又像是荒谬怪诞的幻梦,乱七八糟地搅在一起。
谢灵掀了被子起床,赤脚站在地毯上,卷起窗帘,推开窗户,只见外面雪已经停了,一片白茫茫。
雪后清新的冷风灌进来?,令人精神一震。
他就这么静静地站在窗边,望着被积雪覆盖的花园,慢慢地回忆凌乱模糊的梦境。
不知站了多久,远方传来一声声悠远的钟鸣。
咚咚。
咚咚咚。
敲门声和钟声重叠,谢灵随手拿了一件长外套披上,打开房门,只见冯穿戴整齐站在门口。
“早啊,灵。”
谢灵没什么精神地说?:“才刚到八点?,你这是来叫我出门的?”
“不是。”冯乌黑的眼珠望着他,“你还记得昨晚我跟你说过的加西亚·伊文斯吧。”
“记得,怎么了?”
“就在十分钟前,他登门造访,现在正和队长在会客室里。”冯眼底压着一丝忧虑,表情很严肃,“我晨跑回来时刚好碰见他们,队长让我喊你过去。”
“加西亚登门造访?还让我过去?”
这无疑是道当空劈下的惊雷,谢灵顿时清醒了。
“灵,他是特意过来找你的吗?”冯低头靠过来?,压低的声音透出一丝异样,“昨天你们碰过面?”
谢灵没回答,将门一关,开始换衣服。
窸窸窣窣两分钟后,他穿着一身冷肃的黑衣,对着穿衣镜整了整头发。
光滑的镜面倒映出他的脸庞,熟悉又陌生。他走近两步,伸出细长的手指,点了点镜中的眼睛,轻声道?:“别慌,谢灵。”
“不管他找你干什么?,都别慌,知道吗?”
“……总而言之,就算伊文斯查到你养母是邪徒,那也跟你没关系,你只是无辜的受害者。”
冯跟着谢灵下楼,一直在低声交代,眼神忧虑万分,生怕突然造访的主教把小同伴给生吞活剥了似的。
等到了会客室门前,谢灵点头表示都明白了,正要伸手去拉门把手时,冯伸手按住他肩膀:
“要不然我陪你进去吧,万一伊文斯用催眠魔法套你话,我还能帮你。”
谢灵抬手将他的手掌推开,平静道?:“我自己能应付。”
“可是……”
“况且队长还在里面呢。”谢灵握着门把手,“伊文斯主教不会太过分的。”
咯吱一声,会客室大门打开,谢灵坦然地走了进去,反手将门关紧。
目光一扫,看见加西亚和唐纳德坐在长桌两侧。
他走近两步,站在长桌尽头:“日安,队长,伊文斯主教。”
加西亚今天穿了身黑漆漆的主教袍服,左胸前别着教会徽章,除此之外再无配饰。
黑色不适合他。
谢灵正这么想着,刚要别开视线,目光却忽然定住。
在那枚秘银与红宝石材质的主教徽章边,有什么乌黑的小东西附着在衣袍表面,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那是一只不起眼的黑蝶。
谢灵走到唐纳德身边的位置落座,抬起眼看向加西亚,心底疑云密布。
魔法灯洒下明亮光辉,黑蝶覆满磷粉的翅膀微微反光,近距离只需多看几眼就能注意到它的存在。唐纳德一直坐在加西亚对面,竟然毫无反应。
而加西亚也似乎一无所觉。
这太奇怪了。
两人都是资深魔法师,对这种异常的感知应该相当灵敏。这是单纯的毫无所觉,还是视而不见?
谢灵疑心重重,一时间犹疑不定?。
他目光在加西亚左胸短暂停留,很快挪开视线,在对方满含笑容的脸庞一掠而过,然后低下了头,一副温顺而乏味的姿态。
加西亚对人的目光十分敏感,垂眸看了眼自己胸前的主教徽章,旋即抬眼看向谢灵。
“路卡,我想我看起来应当没那么可怕?”他的语气十分柔和?,但又带有那种上位者不容拒绝的强势,“抬起头看着我好吗?”
啧,完全是萨默菲尔德那家伙的腔调啊。
谢灵心中略感不适,但还是顺从地抬起脸,“伊文斯主教,您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加西亚拿出一只细长的小水晶瓶,通过无色透明的瓶身,可以看见里面装着满满一瓶深红浆果色的粘稠液体?。
他用两根修长的手指将水晶瓶推到桌面中间?,视线一直盯着谢灵:“这是转化魔药。”
谢灵与他目光相碰,“您这是什么意思?”
“路卡,你知道吗?魔法师里有那么几个人?,喝过两次甚至三次转化魔药。”加西亚手肘支起抵着桌面,双手交叠撑着下颌,姿态随性闲适,仿佛闲聊似的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