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免费发放的粮食,但也不代表所有人都能分到。
听到这个消息后,没拿到馒头的人们晦气地骂了一句,随后再三确认篮子里真的是空空荡荡,才不情不愿地离去。
他们当真来也一窝蜂,走也一窝蜂。
待人潮慢慢散去,桃襄本想上前询问那人有没有见过王工的妻子。
那人是个身着军装的少年,听到桃襄唤他时轻轻抬头,四目相对的一刹那桃襄心脏漏了一拍,瞳孔骤缩。
“李春游?!”
他激动地嵌住了少年的肩膀,但少年却被吓了一跳,望着他的眼神中带着迷茫和疑惑。
“你怎么在这里,还这幅打扮?”桃襄又惊又喜。
然而少年后退一步,颇为警惕地看了看他,喉结上下一动道:“馒头分完了,明天再来吧。”
桃襄哭笑不得道:“你这是在装不认识我吗,这里现在就我们两个人。”
少年抿着嘴半晌,憋出句话:“我的名字叫木丰。”
“啊?”
这下又轮到桃襄傻了眼。
眼前与李春游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少年,竟然有一个别的身份,姓名叫做“木丰。”
“你肯定是认错人了。”少年红着耳根挣脱开他的手。
桃襄惊疑不定,微微虚眼观察着眼前之人。
若仔细看的话,确实和李春游的长相有些不一样。但那双倜傥含情的桃花眼和总是勾起微笑的嘴角,双胞胎来了也不一定长得这么像。
李春游左眼角一指宽处有个淡色的痣,平日里隐匿在碎发中不明显。自称木丰的少年竟然是右眼角处有颗痣。
但非要说的话——倒是像三年前刚满15岁时的他,面容上还带着稚嫩,也没有现在这么多的戾气。
木丰的神态也不像是能装出来的,而且现在李春游正被困在军营中,哪有这么轻松能出来。
木丰一席军装,身上覆着银色轻铠,黑软的长发盘成一个四方髻老老实实固定在脑后。
他见眼前的男子容貌昳丽,对自己又似乎很热情,不由得多问了几句:“你……是在找人吗?”
桃襄眨了眨眼睛,确认眼前出现的不是幻象,坦然一笑:“没有,只是你长得非常像是我的那位……。”
桃襄话留了一半,把脸侧的碎发别在耳后,莞尔笑着。
原本清秀如玉的面容更如盛开的桃花一般耀眼,眼眸透出狡黠的微光,似有秋水在流淌。
木丰呼吸一窒,下意识道:“谁?”
“我的夫郎。”
最后两个字他用手遮着嘴念的口型,生怕发出声音便会受到虚空的惩罚。
桃襄的本意是想调笑李春游,不知为何,看着这张有着九分像的脸总是想逗弄他,还好忍住了恶作剧的念头,木丰没有看到他说的什么话。
殊不知,在他敛眸之际,木丰长睫微颤,眼底似滑过一丝阴鸷。
“好了,见你我有缘。”桃襄笑眯眯地把最后一个馒头塞到他手中:“这个就送给你,小时候多吃点,以后长高高。”
不知道听到了什么,木丰双颊又一红,这可不是脸皮堪比城墙厚的李春游能做到的。
“那个,请等一下!”
木丰倏然间抓住了桃襄的手腕,罢了又在桃襄挑眉的动作下,手猛地缩回,似被烫到了一般道:“我刚看到你一直在找一个女人是吧,她往左拐的第三个路口走了。”
桃襄来了精神,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谁知就近在眼前。
“我知道了,谢谢你。”桃襄顺手揉了揉少年的头顶,明眸善睐。
待桃襄走远后,木丰依旧伫立在这里,黑白分明的瞳孔渐渐变得混沌污浊,在他看不到的视角中,嘴角缓缓咧出了个骇人的弧度,映衬着俊美的面孔诡异至极。
“太奇怪了,”桃襄自言自语,忍不住笑出声:“如果不是痣的位置不一样,我还真要以为是他跑出来了。”
而且木丰这个名字取得也巧,正好是“李春”各挑一个字,他决定回去后好好盘问李春游有没有同胞弟弟。
木丰指的方向没错,当真省去了桃襄的一个大麻烦。
越往那边走气温越低,鼻腔中也凝聚着挥之不散的浊气,是阴暗潮湿的青苔与老鼠尸体的混合味道。
待走到尽头时,桃襄果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一席破破烂烂的白衣沾满了泥泞,蓬头垢面的女人骨瘦如柴,蹲在地上佝偻着腰身,正在土中挖掘着什么,又长又尖的指甲缝中塞满了泥土,还渗着点点血斑。
桃襄定睛一看,她挖掘的正是一座院子中的坟堆儿。
“别吃!”
倒胃口的回忆再次涌上心头,桃襄一个箭步冲上去握住了女人的手腕,生怕她下一秒就把泥土下的东西挖出来塞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