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麻绳的士兵明显是有孩子的年龄,不忍心看这儿小孩儿哭得撕心裂肺,却军命难违。
桃襄于心不忍,把小男孩抱起来,拍着他后背道:“大哥通融下行吗?我抱着他走,这孩子本就命苦,这一段路程就别绑我们了。我们保证不逃。”
兵大哥当然相信这个温润如玉的年轻人不会逃跑,不过眼下左右为难,又是“啧”又是“唉”的。
小男孩哭得更大声了,他不知晓自己未来的命运如何,只知道在没有爹娘拥护的情况下被一群杀气腾腾的人捉走。桃襄因为只穿里衣的缘故,小男孩摸到的是温热的躯体,就像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紧紧抓住了一根绳索,指甲快陷进桃襄的肉里,再也不松开了。
“别绑他们了,我来看着。有人问就说我来担保,出了事找我。”
这时,从桃襄身后传来一句低沉熟悉的声音。
兵大哥眉头舒展,朝李春游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大部队启程,天边原本燃烧的云褪成了一幅水墨画,映在山顶之上。
桃襄抱着死不松手的小男孩在末尾缓缓走着,李春游在他身后一个步伐的距离,像怎么也甩不掉的影子。
桃襄后颈发烫,仿佛那道灼热的视线带着可以烫伤皮肤的火焰。
他这次是真的很生气。
小男孩哭累了,趴在桃襄肩膀上昏睡了过去,脸颊上还挂着两道长长的泪痕,鼻尖红红的。
桃襄没有抱孩子的经验,只晓得用最笨最原始的方法托着孩子的臀部。可这样不但让小男孩沉睡的身体逐渐下滑,自己的手臂也越来越酸痛。眼下他们都在队伍的末尾,他不想麻烦前面双手被缚的老人帮忙抬一下。
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掌如他所愿,把桃襄怀中的小男孩望上托了托。
桃襄瞟了一眼李春游,立刻收回了视线。
在他生气的同时李春游非但觉得自己没错,眉梢动了下,还想出言批评桃襄不该现真身。
某些时候二人脾气都像头公牛,谁也劝不回来。
二人又沉默无言走了一阵,李春游忽道:“算我行为欠妥,你别生气了行不行?”
桃襄被气笑了,与其说是道歉,可怎么都透露着一股子“行行行算你对”的敷衍意思呢?
桃襄嘴角扯出一个古怪的弧度,目视前方,言辞间夹枪带棒道:“你怎么会错呢你做的都对!”
“……”
桃襄冷笑一声:“是啊,混个小职位当是多么重要,听说还能代替麻子成为整个寝房士兵的头子呢。”
李春游眼皮一跳,攥紧袖口脸色铁青道:“不然我怎么往上爬?有些时候手中无权,就是任人宰割的猪羊!桃襄,你别把我想得这么肮脏。”
桃襄别过头去,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再施舍给他。
李春游眸色愈深,倏然歪头露出个恶劣的微笑。
他前跨一步捏着桃襄的肩膀,故作甜言蜜语道:“那让小桃子看看权力的重要性好不好?”
桃襄顿时警钟大作心跳加快,然而下一秒他知道自己的预感再一次印证了。
李春游握着他胳膊向前小跑,桃襄大叫一声身体却下意识跟着移动。碍于双手抱着个孩子,他也不能把李春游暴打一顿。
“你干什么,松手!”桃襄涨红了脸,期间李春游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李春游把小男孩从他怀中抽出来丢给那个兵大哥,在所有人诧异且惊疑的目光下锢着桃襄的腰身,把人拐上了马。
“喂喂李兄弟,你这是干什么?”领队瞪大了眼,先前不是这小子自己说不上马的吗?
“疯了放开我!”桃襄侧坐马匹,十指使出吃奶的劲儿掰开李春游的手掌,然而少年一手牵着马缰,另一只手纹丝不动。
“这人不听话,我惩罚惩罚他。”李春游笑说:“驾!”
刹那间马蹄奔腾,晚风倒灌进衣领,拉扯着他们发丝。
眼前景物瞬间变得模糊了起来,耳旁皆是呼啸风声。
桃襄还没坐稳差点摔下去,因为被吓到本能地喊了一声。随后立刻反应过来李春游在耍他,怒道:“你给我停下!”
李春游唇角的笑意更增:“小心摔下去。”
桃襄还以为李春游要松手,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不情不愿地抱紧了他,指甲恨不得都陷进去。
但李春游怎会放手?
感受到桃襄的主动后他不禁心花怒放,方才的不愉悦一扫而空。
桃襄本身不害怕骑马,只不过太猝不及防。
夜色茫茫,周遭的一切都已经融成了墨疙瘩,唯一看得清的只有对方的面孔。
恶作剧间呼吸交错,肌肤相摩擦。桃襄本该不原谅他的,可不知为何,心中又升起那股奇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