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那边说过几日会给他们再派人,但说了好久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来人。
“妈的,”赵将军是个大老粗,骂骂咧咧道:“就给这点钱,还要修城墙挡白桦狗?我看朝廷那群人也是脑子被狗吃了!”
石娘忙得焦头烂额。
她本就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遇上算账这事儿是真搞不定。
正当二人愁眉苦脸之时,花花拉着二人兴奋地闯进来:“石阿姨,你看谁来了!”
桃襄虽然不老,但被花花叫叔叔时还是不由得慈爱泛滥,配合着小女孩的身高弯下腰任她走。
石娘本想批评花花乱跑,但看到桃襄和李春游的一刹那,顿时泪流满面痛哭流涕:“狗东西!你们!终于!回来了!!!”
赵将军也涕泗横流地抱着李春游大腿嚎叫:“呜呜呜我亲爱的李哥我们想死你了!听说你去做驸马爷了,兄弟几个还想沾沾你的光去吃喜酒你怎么不邀请我们啊呜呜呜!”
李春游一脸同情傻子的表情道:“乖,你亲自去娶公主不是更好?”
桃襄嘴角抽搐。
“好了废话少说!”石娘和赵将军对视一眼,阴森笑道:“既然来了,就帮我们算账吧。”
还是吵吵闹闹的好。
*
百姓的生活水平都上来了,自然不能亏待军营里的兄弟们。
最开始安知的军营,出于他未泯灭的人性和红豆的善良,收养了不少因为吃不饱饭无家可归的老弱妇孺。
而自从那次军营被攻破后,大家也做鸟兽散。
可因祸得福,这一批新人,是真正训练有素的军兵。
赵将军手掌摊着小面饼,一手往里面加葱和肉串,感慨道:“现在大家的伙食也好了,儿郎们打仗更有力气了。”
众人围着火堆席地而坐,这种熟悉的感觉,令桃襄不禁心头一暖:“对不起,我走得太潇洒了,没顾得上你们。”
“别说这话,”石娘摆摆手道:“都是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朋友,你做什么样的选择是你自己决定的,现在能回来我们已经感恩戴德了。”
桃襄无奈道:“怎么感觉在讽刺我呢?”
李春游默默地把辣椒洒进石娘杯子里。
“我想请问,”桃襄终于道:“这里原来不是安家府邸周围吗,怎么一转眼就新扎了个军营?”
“嗐,”赵将军轻描淡写道:“安家府邸被拆了,对面一墙之隔就是白桦的领地,他们占领了咱国土的四分之一。”
“不过,至少由仪城中还是保住了。”李春游握上了桃襄的手,他知道桃襄肯定又要自责了。
桃襄叹了口气,问:“那……安知的家人呢?”
忽然间,没有人说话了。
“怎么回事?”桃襄蹙眉道。
“他父母被赐死了。”
“我实话实话,石娘你别瞪我啊。”赵将军莫名其妙:“安掌书记,呸,安知他通敌叛国,本来犯的就是诛九族的罪。但刚好赶上太子登基大赦天下,皇上就没连累其他人,只是赐死了他父母,已经对他够好的了。”
犯错的人,压根儿不是安知。
而罪孽却让安知的家人来偿还。
但桃襄也没有立场再说什么,毕竟当时让安家家仆去自首的人就是他。
他前一天晚上目睹红豆自刎也受了刺激,第二日想的只是将叛军之事禀报,并没有想这么多。
结果却是这样。
“就算没人检举安知,他家照样完蛋。”李春游喝了口酒水,缓缓道:“太子上位,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铲除朝中旧势力,安家正是他要铲除的对象,皇帝只不过顺水推舟罢了。这次他们不死,也会找下次的机会。”
这倒是真话,他也知道李春游是在安慰自己,“嗯”了一声。
石娘给自己狠狠地灌了口酒,被辣椒呛个半死。
她咳嗽了半天,咳得眼圈发红道:“我带你们去看看安知和红豆吧。”
月光似水,一坛浊酒倒在土地中,花花恭恭敬敬地给坟冢磕了三个响头。
“妈妈。”她小声道。
“条件不是很好,也不敢大张旗鼓地竖碑。”石娘挠挠头道。
“无事。”桃襄轻轻地跪下身,给坟冢插了三根香。
李春游听说了红豆和安知的事情,他耸耸肩:“他们俩合葬在一起吗?我要是红豆,做鬼也不想见到他。”
石娘白了他一眼,遂叹气道:“里面只有红豆的尸身,安知埋的是衣冠冢。他的尸身被吊在城门口悬了三天,以示叛国贼没有好下场。然后……”
“卖个屁关子。”
石娘不忍道:“被挫骨扬灰了,还是被撒向城墙左侧,白桦那一边。”
“唉。”赵将军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他糊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