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骤雨初歇,凉风绕窗。
正是夜深人静时。
李春游忽然觉得身上的桃襄颤得厉害,停住了动作,抚着他脸庞关切道:“是不是太疼了?”
生理盐水糊住了眼膜。
身体上的疼到还好,又不是第一次做这事儿了。
疼在心尖上。
这种蚀骨之痛恨不得让桃襄失去理智,只知道一味地喘着粗气,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李春游感觉到他不舒服,却不料这人倒自己起伏了起来,跨坐的姿势威力往往更骇人。
他脸上也绷不住了,眉心轻颤。
忽然间,石楠花香浓郁。
就着这姿势,二人双双失神片刻,桃襄更是像浣熊似的扒在李春游身上不起来。
李春游哭笑不得,只能亲了亲他还火热的耳廓道:“我去烧水。”
“不行,不许你下床!”桃襄用胳膊锢紧了他,声音闷闷道:“你别走。”
李春游也就由着他,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了桃襄的脖颈间,桃襄忍不住闷吭了一声,李春游笑道:“今天这么黏人?”
“我黏的是狗!”桃襄眼圈发红瞪了少年一眼。
“狗”抬起桃襄汗津津的手臂,对着手面虔诚地吻了上去,桃花眸含笑,抬着眼眸格外撩人。
窗户开了一小半,微风要把室内的石楠花气息冲淡,桃襄还依在少年结实的胸膛前,指尖缠绕着黑发,喃喃道:“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什么玩意儿?”李春游自然是听不懂。
桃襄忽地知道那阵心痛从哪来了。
“李春游,你囚/禁我吧。”桃襄环上他脖子认真道。
“把我关在只有你知道的地方,让他们都找不到我们。”桃襄声音颤抖,“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你别再说了!”李春游打断他,攥着床单的手在颤抖,胸膛大力起伏。
“你别再说了……我真的会这样做。”汗珠顺着俊朗的面容滑下,李春游扯出一个疲惫地笑:“但我不想变成木丰。我想你快乐,想你自愿。如果我真顺着我的心意走,那我和那个变态又有什么区别。”
碎发凌乱的额头抵着桃襄的前额,二人呼吸交织,夜色中眉睫微颤。
“我一定是疯了,李春游。”桃襄眼神涣散,“我现在竟然有一点能理解木丰。我好害怕、好害怕失去你,怎么办?”
李春游沉默不语。
“这些天你在哪里?”桃襄如梦呢喃:“安知和红豆被我害死了,他们家破人亡,军营也没守住,我是不是很废物?”
李春游楼着他的手臂渐渐变透明。
“这次我不能再死了,我要是再回穿书局,可能就真再也不会回来了。”桃襄意识变得昏昏沉沉。
他拼尽全力抬眼皮,想将少年人的脸清清楚楚地刻在眼中,不知为何李春游的身影越来越朦胧,周遭起了大雾。
“桃襄,我不想变成木丰。”
这是他听见李春游说的最后一句话。
*
一场荒唐的梦。
天色破晓,晨光从屋檐中倾泻,暖暖的阳光落在桃襄的指尖上。
他一偏头,脸颊有些刺痛。
是昨天摔倒在玻璃片上的伤口。
旁边是红豆和安知早已僵硬的尸身,石娘似乎吐了一晚上,现在也趴在地面上昏睡过去。
桃襄从地板上撑着身子坐起来,看到角落那个毛绒绒的漆黑发顶。
“花花?”他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小女孩倔强着脸蛋,抹了把红肿的眼眶,朝他走来。
桃襄忽然不自主地笑了笑。
“你肚子饿不饿?”
“不饿。”花花忍泪道。
“那你……”桃襄一时语塞,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要问什么。
真奇怪。
层层浮云被风吹散,露出清澈而湛蓝的天空。
阳光温和而耀眼,清晨的光线仿佛带了层水汽,照得花园中的草绿花红,一切都如此生机勃勃,摇曳生姿。
真奇怪,怎么这么美好。
而更神奇的是,桃襄感受不到情绪上的悲痛了。
他沉着地让花花把石娘喊醒,自己叫来了府邸中的管家,在管家吓得惨白的面色中,桃襄逻辑清晰地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在管家即将两眼一翻晕过去时,他又喊来了哭得哆哆嗦嗦的下人搬运尸体,再交代战战兢兢的书房先生赶紧写自首信送到城中——昨天的叛军是安家养的私兵。
不知为何,桃襄感到前所未有的沉着而平静。
管自己是麻木也好,不再牵挂也罢,这似乎才是一个见过大世面的穿书员的模样。
“剩下的事情,就摆脱石娘打理了。”桃襄颔额:“我已让人去送自首信,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找上来的。”
石娘冷峻着脸,沉默地搂着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