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说因为你会害怕,所以让你走。”桃襄慢声道。
来之前他也思考了好久,该如何劝石娘离开。
他知晓石娘的性格刚硬倔强,直接对她说明白桦国土虚假的原委也不妥,所以一路上桃襄绞尽脑汁,石娘会为了什么事情才甘愿离开。
“有些事你该放下了。”他道。
石娘蓦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破口大骂:“你说什么?你让我放下!桃襄你脑子坏掉了,曾经你亲口对我说‘没经历别人的痛苦莫劝他人善’,你有病啊!”
桃襄安静地注视着她,眼神不喜不悲,见女子白皙的脸被气得涨红。
“生气吗?”桃襄仿佛早就预料她是这个反应,弯了弯嘴角。
“废话!”石娘怒目圆睁:“你又搞什么名堂?!”
桃襄拢了拢袖子,腰杆笔直,身着青绿色素雅道袍,起风时墨发撩到了侧脸上,他永远如这般从容,眼眸含笑对石娘一字一顿道:“你若不想放下,便离开这里好好活着。”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他笑了笑:“虽说我也不想劝你把苦难铭记一生来折磨自己,但只有你自己觉得该放下时,你才可以放下,他人从没有这个资格。”
石娘听糊涂了,桃襄上一秒在劝她离开白桦,怎么下一秒就变到这个话题上了。
“桃襄,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石娘沉声道。
桃襄也觉得自己说话好像没啥逻辑,但他本意就是想刺激石娘。
事已至此,他只能道:“你在白桦一天,就会多见‘王工’一天。但他与你毫无瓜葛,所以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善终、他儿孙满堂,最后提出来的恨无人理解。白桦的大家不会把这个‘王工’和由仪的那个混蛋联系到一起。说不定日后他突然良心发现做了一件善事,你会怎么想?”
“这难道不是反向逼你放下他吗?”
石娘满脸狐疑,思忖片刻直白道:“你在说啥啊没听懂。”
桃襄:“……”
“别什么王工不王工的了,”石娘一捋头顶上毛茸茸的发丝:“你的意思不就是让我走,别待在白桦了不是吗?”
桃襄无奈一笑:“是,所以我在找借口。”
在石娘的认知范围里还没有什么鬼神观,更别说“穿书”是什么东西了。
她顿了顿,问道:“白桦是不是要打仗了,不是来了好多由仪人吗。”
桃襄被自己蠢得满脸黑线,是啊他为啥不直接以这个为借口!
“是。”桃襄道。
对石娘撒谎后他总是心里怪怪的,一是石娘的目光太过锋利,二是这一别……真有种不会再见的感觉。
石娘缄默片刻,开口:“我真想说我留下来和你们一起打仗。”
“真不用。”桃襄受宠若惊。
“但……”石娘垂下眼:“对不起,我真不想帮由仪人。但如你所说,我更不想死在白桦的土地上。”
“不值得,全都不值得。”她苦笑:“我既不想活在由仪,更不想死在白桦,我都不知道我每日浑浑噩噩的,到底在作甚,有什么意义。”
“你能好好活着,本身就是意义。”桃襄闻言,眉梢微动,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意。
“背负着伤疤依旧向阳而生,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有意义的?”
向阳而生。
石娘望了望远处的云层,似乎真有几缕阳光倾泻,仿佛配合着桃襄的话语似的。
阳光破云,好似也散去了她心中的阴霾。
老娘活着,本身就是一件牛逼的事情!
石娘笑得眉眼弯起:“有时候我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总觉得很有道理。”
桃襄哭笑不得:“过奖过奖。”
“好吧,你再次劝动了我。我听你的劝,回由仪找个安全的地儿好好待着。”
石娘伸了伸胳膊,转身就要进屋收拾东西。
鬼斧神差间,桃襄倏然道:“如果可以,我一定会去阻止那一切发生。”
石娘摆摆手,意思是没听懂桃襄在说啥。
桃襄也深吸了一口气,云散艳阳当空,他又许下一个承诺。
尖锐的石头尖又在墙上划出一道痕迹,急促又刺耳。
墙灰掉了李春游一手,他眼眸微眯,单手将石头握裂。如果李春游没有数错,这是他第三次拐进这个死胡同中。
只不过是为了让桃襄开心,他才走出来装装样子罢了。李春游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把老太太救出来,她不死后续怎么发展?
不过去看看老太太也有好处,万一在那里碰见冒牌货,直接一剑捅死得了。
但真不幸运,他好像找不着去老太太住处的路了。
李春游抬手,摸了摸青白色的墙壁。
白桦街道布局都大同小异,并且布局什么的都一模一样。但李春游到不认为是自己迷路了,而是那个冒牌货故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