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里真漂亮。”桃襄不禁感慨。
三五农夫带着草帽,扛着铁耙压弯了肩膀,不得不低下头。
“哥哥喜欢这里吗?”木丰轻声问道。
“肯定喜……抱歉,呃——”
桃襄及时咬住了舌头,才没有不礼貌地叫出声。
因为过道狭小,他方才不小心撞掉了一个农夫的草帽,刚准备捡起来递给农夫时,桃襄倏然瞳孔骤缩。
只见这个农夫的眼球宛如死人一般,除了只剩一点黑色的瞳孔外,其他都是眼白,还结上了曾灰蒙蒙的阴霾。
最可怖的是,其他农夫纷纷回头,他们的眼球皆是如此。
“……您,没事吧?”
桃襄第一反应就是这群人眼睛是这种情况,就像在还活着的时候把眼球剜出来再塞回去一般。
短短几秒中桃襄嘴张了闭闭了张,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试探性地问出这句话。
不知道是不是桃襄的错觉,这群人在看到他们时,脸上出现转瞬即逝的惊恐,随后又被压了下去。
“我、我们很忙,走了!”
直至农夫走远,桃襄依旧感到不寒而栗,声音艰涩地问木丰道:“他们……真的没有事吗?”
“年丰村在五年前发生过一场大疾,”木丰见怪不怪道:“所有人眼睛都这样,很正常。我那时刚好不在家,所以逃过一劫。”
这个村子和里面的人,都不正常。
桃襄定了定神,想看里面还有什么幺蛾子发生。
然而接下来确实没再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直至随着木丰的步伐走到了间还算明亮工整的房间,莫约有五六个破破烂烂的案几,绕成了个半圆;而半圆中央则放着个高贵的红木桌台,一看就价值不菲。
木丰理所当然地坐到了离红木桌台最近的那个案几上,手掌撑着脸眼眸含笑道:“哥哥……不,桃先生,可以上课了。”
桃襄蹙了蹙眉:“其他学生呢?”
木丰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道:“目前就我一个人,以后还会招的。”
桃襄:“……”
“先生是嫌弃我吗,”木丰瞬间耷拉下眼角,拖长了尾音,可怜兮兮的:“还是说,我一个人就不配先生教书了?”
桃襄:“我可没这么说。”
他败下阵来,撩了撩衣角,没有坐在红木桌台里,而是盘腿坐在了木丰的对面,垂下眉睫轻声道:“会认字吗?”
木丰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吞了吞口水道:“不认,我是傻子。”
桃襄笑骂地敲了下他的头道:“笨蛋,不能这么说自己。”
“那我先教你写你自己的名字。”
白玉似的手指握上了黝黑的笔杆,颜色差撞击太过强烈,然而桃襄没在意木丰宛如虎狼般的视线,依旧握笔一笔一划写着。
“滋——”
忽然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闪电直接击中了桃襄的心脏,仿佛魂魄与身体错位一瞬。
“呃!”
木丰反应过来急忙扶住他肩膀:“怎么了!”
“无事。”桃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像心脏抽筋,好像也没对自己造成什么大伤害。
他视线望向,不禁愣住了。
方才正要教木丰写自己的名字,然而手一滑,宣纸上墨迹斑斑龙飞凤舞,到像一个狂草般的“李”字。
木丰也缄默,静静地低着眉目不说话。
桃襄尴尬道:“不是我故意,额……真的是手腕扭了。”
“你就这么想他吗?”木丰冷笑了一声。
木丰自然知道李春游的名字,在战场上三人交锋,每当李春游遇到危险时桃襄都会焦急心疼地喊着他名字,谁知这个名字就如此深入他的骨髓,无法忘怀。
桃襄无语凝噎,他对天发誓,这次真的没有把两个人想到一块儿去。
晚上木丰送他回到家时,桃襄已经精疲力尽。
不是因为别的,一下午简直太尴尬了,他能感受到木丰是真的生气了,但这孩子只要生气就喜欢沉默不语,这比哄李春游难多了。
和李春游待在一起时生气,通常是他不喜欢说话,等着李春游来哄。所以桃襄并没有多少哄人的经验,木丰没提出留宿,他也就不挽留了,目送小少年单薄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中,关起门来瘫倒在床。
实在是不对劲儿。
如果说长相和名字都被桃襄划分为“巧合”一类,那年丰村的村民们是怎么回事儿?
他真的不相信是有什么大疾所导致,看到村民们的模样,他很难不联想到自己曾经也是这样被丰年村的村民们剜了眼睛。
就像是……给自己报仇一样?
那也不对啊,桃襄被自己的想象力逗笑,要报仇也是找丰年村报仇去,管人家年丰村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