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襄哥哥,如果你因为我是白桦人而讨厌我,那我现在投去由仪阵营好了。”
桃襄哭笑不得:“胡说,怎么把这想得这么轻松。”
“我说的是真的!”木丰忽然激动道,“参军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信仰,只是一个能填饱肚子的地方。”
纤长浓黑的睫毛在他眼睑下打下一片阴影,木丰声线微微颤抖:“桃襄哥哥说我长得像你的故人,我见桃襄哥哥也生出亲近感。如果因为立场问题被你讨厌的话,那我还在坚持什么呢?”
桃襄在心中长叹一口气,这本书的背景下,确实没几个是因为信仰问题加入军队,大多都是来混口饭吃的可怜人,所以他相信木丰所说的话。
不过——
“那为何,前几次在战场相见,你总是要置我们于死地?”桃襄平静问道。
他当然没有忘,在战场上木丰要杀李春游的场景。
木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半晌才张嘴道出一个字:“啊?”
桃襄:“……”
“对、对不起!”小少年泪水夺眶而出,眉头皱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我太害怕了,只知道自己要活下去,没注意那人是桃襄哥哥……真的对不起!我没想杀你,下了战场后我什么都忘了,只知道好害怕好害怕,对不起呜呜呜……”
桃襄本还想问他看到李春游的面孔他作何感想,现在也问不成了。
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为了活命,在战火纷飞中因为恐惧而失去理智,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他用李春游的脸哭得令桃襄心痛,桃襄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木丰的肩膀,安慰道:“我相信你,别哭了。”
木丰慢慢停止抽噎,面颊上还蹭着泪痕。
桃襄抬手,为他轻轻抹去。
算算日子,差不多快到了。
“好了,”桃襄柔声道:“我相信你。你也别回去了,顺着这条路上山躲起来,我们的人快打过来了,今晚就能一举拿下白桦兵。”
木丰沉默几秒,道:“等打完仗后,桃襄哥哥还继续留在由仪吗?我也想一起。”
是啊,这些天一直克制自己不要去想,但终于还是要面对。
桃襄想了想告诉木丰也无伤大雅,道:“我回去白桦。”
木丰脸上出现了一丝狂喜,他没有多问缘由,而是欢欣跃雀地拉着桃襄的袖口:“太好了,我跟哥哥一起!”
桃襄觉得这小孩真好玩,好像缺心眼随时能被拐走的小奶狗,这么信任自己不是坏人。
“你非要缠着我作甚?”桃襄不禁弯了弯眉眼,“就不怕我是坏人?”
这一笑,本就仙风道骨之人更如画一般,在皎光下动人心弦,似盛开的睡莲。
木丰压抑住眼底的狂色,缓缓道:“不怕…桃襄哥哥是好人。”
桃襄倒是真认真想了想。
反正自己也是准备跑去白桦,和木丰这个本地人作伴也没什么坏处,过去之后说不定还能蹭个容身之处。
“你识路吗?”
“认识的。”木丰点头如捣蒜。
“好,”望向天边,桃襄心中又涌起酸涩:“咱们结伴而行。”
一路上,马蹄飞扬出了残影。
打头的那个少年一身黑铠,咬着牙齿避免颠簸受伤,身后五十米处跟了一大批黑压压的兵马。
安知在马上颠得腰疼,忍不住喊道:“李将军,慢些!来得及!”
李春游没理他,扬起马鞭:“驾!”
安知无奈。
“哈哈,年轻人真有活力啊,安爱卿从哪里找来的青年才俊?”
“回殿下,”安知丝毫不敢放松,恭恭敬敬道:“正是上书中,那个亲手解决了胡虎的少年。”
太子殿下与安知年龄相仿,却比安知精神了不知道几百倍,热血儿郎般眼睛发亮,赞叹道:“好,好!天佑由仪!”
他回首,扬高声音道:“由仪的儿郎们——”
身后五万精兵仿佛黑云过境,漆黑乌亮的铠甲伴着马蹄惊天动地:“末将在——”
“边境就在前方!诸位随本王背水一战!”
先是地上的石子乱蹦乱跳,然后是树梢上绿叶飘零,直到脚下的泥土地震山摇时,才有人发现不对劲。
“怎、怎么回事!”
“地震了?”
“不是!”一个白桦兵惊恐地指着山下的小路道:“你们看!”
从上面的视角望去,小道上仿佛涌着黑漆漆的泥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白桦的军营袭来。
终于有人尖叫道:“不是泥浆!是、是由仪军队!”
“草!快快归队!老子们上当了!”
“妈的!”最开始上当的那个士兵暴怒道:“那个骗人的小兔崽子呢!他肯定是卧底!”
“你在找我吗?”冷冷清清,没有一丝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