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不言不由地一笑,“近日坊间有些关于我的传闻,姑娘在此时提出邀约。若是在河边,花市,或许我会觉得姑娘是倾慕于我,但这高阁雅间怕是商谈秘事。”
“话咱们留到吃饱之后再说!来来,先坐下吃饭!”柳天芸生怕陶不言生气走人,急忙按他坐下,让人上菜。
陶不言早上没吃饭,这会正有点饿了,加上望江楼的菜好吃,他也顾不上说话。别看他长相秀美,平时温和无害的,但冷下脸来不说话时到也有几分吓人。
同桌的两位姑娘便是如此,一顿饭吃得是食不知味。终于,等陶不言放下筷子,喝了一盏茶,悠悠地开口道:“海棠姑娘,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能帮的我会帮。”
这时两个人才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在十年前我八岁的那个端午节,娘亲在江边卖荷包绣品时,不慎跌到江里淹死了。第二天晚,我爹也掉了江,衙役说他喝醉了失足掉下去的。后来我就被书院楚夫子和楚夫人收养。
“其实,我至今都不相信娘亲的死是意外,就是感觉可疑。说不定,我爹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追随我娘去的,我爹可能不想要我了……陶公子,你能明白吗?”
海棠说话的声音轻声细语中夹杂着丝哽咽。即使过了十年,父母的离奇死亡仍是她心中不可磨灭的伤,不可跨过的坎。即使她现在锦衣玉食,事事无忧。
陶不言点点头,常常这些怀疑并不是毫无根据的,它是基于某个细微的尚未被正视的疑点而产生,往往这正是找到真相的关键。
“你为什么认为令堂的死不是意外呢?”
“因为娘亲会去河坝本身就很奇怪,娘亲怕水。”海棠说道,“她平时都会在街边摆一个时辰的摊。如果没有位置,她就不摆了。摆摊的阿婆说当天没有看到娘亲,可是明明那天娘亲很早就出门了。”
很早出门,摆摊的同行却说没看到她,如果两个人都没有说谎的话,那只能说明她先去了别的地方之后才到江堤的。
陶不言想了下,问道:“除了这一点外,令堂去世的前一天还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了吗?”
“嗯,不止一件。”海棠的语速不快,有一种慢条斯理的感觉,“你们小时候有没有站在家里的庭廊柱或者庭院柱子前量身高然后画个线的呢?”
见到陶不言和柳天芸摇头,海棠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原来这是我爹家乡的习俗啊……”喃喃自语的声音中透着股遗憾的悲伤。
“我爹最喜欢这样给我量身高,还说看着画线一年比一年高特别开心。但娘亲非常反对这样做,只要看到一定会训斥我们。娘亲平时温温柔柔的,但发起火来很吓人。”似乎是真的吓人,海棠现在提起也不由地缩了缩脖子。
“这也可能是我家一直租房子住,画别人的东西不太好。可是,”海棠顿了顿,“在娘亲去世前一天,吃完晚饭后,娘亲特意让我站到庭廊外的柱子前,让我站直后用画粉在我的头顶画了一道线。后来我听到娘亲看着那道线喃喃地说「超过了……」。”
“这果然很奇怪。为什么在出意外以前做出平时坚决不会做的事呢……”陶不言有些不解。
“那个,我曾听人说,有的人会对自己的死亡有预感。是不是令堂预感到了死亡,想在临死前好好看看女儿呢?”一旁的柳天芸认真地说道。
“想好好看看女儿有很多种方法,为什么偏偏是在庭廊柱前量身高呢?”陶不言并不认同。
这个行为的关键是「量身高」,如果仅仅是想知道女儿有多高,使用尺子更直观,为什么非要以廊柱为参照物呢,这才是奇怪的地方。
“除了这个之外,我娘亲那天都很奇怪。我家在江城租的房子是由原来大户人家的仓库改的,虽然只是一大间,但是有长庭廊和一个挺大的后院。娘亲在那儿除了种菜还种了花,非常漂亮。娘亲经常坐在卧房的窗边看着后院里的花。”
“都种了什么花?有海……”陶不言在柳天芸发出「为何不食肉糜」这种白痴言论前用糕点堵住了她的嘴,并用眼神示意海棠继续。
“我还在后院养了下雨天捡到的黄**。大黄很乖,吃的不多,所以娘亲没反对。不过大黄喜欢出去捡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在后院里。如果让娘亲看到了,一定会生气。所以我每次都偷偷把这些东西尽快丢掉。”
在讲这些时海棠的眼中闪耀着喜悦,看来那段日子虽然穷苦却很开心,而且她似乎本质上是活泼的性格。
“在娘亲出事的前一天,我因为贪玩比平时回来晚了。怕被骂,就想偷偷从后院绕到门口,结果发现娘亲站在后院。当时我要吓死了,可是娘亲好像没有看到我一样,一直愣愣地盯着后院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