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还不老实交待吗?你为什么要来弗兰茶坊,又为什么要杀武夷?”路景行厉声责问道,如果说刚才陶不言是致命一击,那路景行现在便是一记绝杀。
锡兰的脸顿时变得苍白,最后认命地发出了一声长叹,精神一放松四肢便无力地瘫软在地,她低声地答道:“一切如大人所说,我确实是从流动舞坊逃脱的舞姬,名叫小玉。”
“我没有杀武夷,我来茶坊是为了找人。我十岁时大病一场,醒来后就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身边只有这个布偶兔子。后来偶尔记起有人叫我XiaoYu。我还记得一个叔叔要带我去找妈妈,但他不知为什么倒在血泊里,我不知道他是生是死。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找他,我觉得找到他就能找到妈妈。我还记得他给我做了一杯蒙兀茶,我想他应该是茶师。我跟着舞坊走了很多地方,每到一处,我都会去当地的茶坊。”说着锡兰从怀中取出一块『御茶坊』的牌子,“这可能是那位叔叔的东西,舞坊麽麽说,我当时手里紧紧地握着这块牌子。”
钱十五立刻将牌子拿来递到路景行面前,陶不言看到他在看到这块牌子时,眼中有亮光闪过,“你可想起这个人姓谁名甚?或者他的相貌如何?”
“想不起来。”锡兰摇摇头,“我能记得的就是他做的蒙兀茶的味道。”锡兰低下头也许是愧疚也许是想念,她的声音很轻。
“走失的十岁女孩儿……”路景行像是喃喃自语,接着他又问道,“这块牌子,除了舞坊里的麽麽,还有谁看过?”
“两个月前,我弄丢了它,桑植捡到了还给我。当时坊主也看到了,他拿去看了好久,问我是从哪儿得到这牌子的。我敷衍了几句,他也就没再说什么。”
“你来弗兰茶坊,是因为你要找的人在这里?”路景行把玩着手中的牌子,天底下的茶坊只有国师所开设的茶坊才能称作『御茶坊』,专为皇家制茶。
“是的。我第一次来这儿喝茶时就发现这里的茶和我记忆中的一样。开始我觉得坊主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开始?现在你认为不是?”路景行的眼中闪烁着昏暗不明的光。
“嗯。我后来才知道我那天喝的不是坊主的「洛神之水」而是桑植先生的「红颜醉」,所以我认为桑植先生就是那个人,但年龄好像不对。我问过他有没有在五年前救过一个女孩,桑植在听到「五年前」这几个字时,脸色变得有些微妙,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从那儿以后他好像开始有意躲着我。
“大约十天前,我因为拿了桑植先生的糖瓶没有放回原处,被他骂了一顿,我觉得委屈,古黟安慰我煮了一壶茶,味道居然和那叔叔煮的一样!古黟却说是他胡乱弄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桑植先生和古黟煮出来的茶味道相似。”
“你说古黟也会煮茶?”陶不言想到了古黟手上的烫伤,看来并不是因为做伙计烫伤的,而是在练习制茶时烫伤的。他从路景行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结果——古黟撒了不止一个谎。
“是的,可他说是乱做的。”锡兰答道,“但我觉得古黟的茶更像是我在找的那个味道。”
“古黟可有说过他家里的事情?”陶不言问道。
“没有,他从来不说家里的事情,只是偶然听他叨念过姐姐什么的。”锡兰摇摇头。
“那么武夷呢?你为什么确定他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两个半月前我试探坊主时,他却反问我一些关于高卢的事情,所幸我和那位高卢客人比较熟,还算应对得当。几天后,他又突然让我做其他茶点,我以买不到食材为由拒绝了。我怕引起怀疑,就一直在留意他。有天,我看到桑植先生给坊主送茶,有些好奇就悄悄跟上去,隐约听到他俩在吵架,”锡兰顿了顿,“我没敢靠近,远远地只听到了考核,调换之类的。还有,茶坊里的茶甚至官茶都不是坊主做的而是桑植先生。后来我怕被发现,就紧忙离开了。对了,还有大约三个月前,我发现茶坊附近好像有什么人在徘徊。而且坊主最近一个月特别奇怪,喜咸还爱吃鱼,晚餐必须要有鱼。”锡兰顿了顿,“大人,我真的是来找人的,请大人相信我!”
魁首茶师不做官茶,可是欺君之罪。但如果这位魁首不会做茶的话,那五年前的那场茶师考核就存在着舞弊行为。陶不言觉得杀死武夷的人,也许与五年前这个案子有关。
“你说你是来找人,但如果武夷已经发现了你的身份,要抓你报官呢?”陶不言继续问道,如果这样的话锡兰应该没有理由再继续撒谎。
“坊、坊主没有发现我。”锡兰的身体明显变得僵硬,她有些慌乱地低下头,手指在飞快地捻着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