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看出了他的紧张,今先生蓦地轻笑,安抚道,“我知道郑柏教授,生物基因方向的大牛,很挑学生,你能在他手下读研,一定是天赋异禀。”
谢渡试图压住唇角。
压不住,算了。
他就嘿嘿笑了起来,跟快快乐乐的大金毛一样,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您过奖了。”
谢与侧头看了眼金毛尾巴都在呼啦啦狂甩的谢渡,很淡地笑了笑。
转回视线,用公筷给郁惊画夹了个虾仁。
低声道,“想吃什么就告诉我。”
他怕郁惊画紧张。
餐桌上气氛融洽,谢与和郁惊画偶尔参与聊天,大多时候还是沈遐和今先生在说。
谢渡炫完一碗饭,等着厨房阿姨给他拿第二碗的功夫,听到今先生温润嗓音说着,“我虽然在西北那边待了二十年,但任务不紧急的时候,每年都尽量会回来一次。”
他下意识问了句,“为什么,今先生是京都人吗?”
沈遐面色一变。
餐桌上骤然安静了下来,郁惊画一口糯米圆子咬在嘴里,脸颊微鼓,咀嚼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小心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谢与微微蹙眉,放下了筷子,在桌下踢了谢渡一脚。
谢渡一个激灵,嗫喏着道歉,“抱歉……”
今先生反而是神色最平静的那个。
他无奈微笑,“这有什么要道歉的,是很正常的问题。”
眉眼舒缓平和,带着历经世事后的坦然。
和一点深埋于心的绝望。
“我妻子是京都人,有机会的情况下,我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赶回来。”
“给她和孩子扫墓。”
第67章 那她是不是也要回家了?
谢渡自知自己说错了话,后半程安静了许多,接话也格外谨慎。
谢与看出他的不自在,一边给郁惊画夹着菜,一边自然的接过话。
“——对了,”今先生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条,放在桌面上,用手指推着,往谢与的方向示意了下,“上次听沈教授提起,想给儿媳找个教防身术的老师。”
他对上了郁惊画的视线,小姑娘瞳色浅,带了点茫然的看过来,干净又剔透,是很容易就让人生出好感的乖软。
今先生笑意放柔,温声道,“这是军部受伤退役的一位女上校,目前住在京都军属区,开了个班教导军属们防身术。”
“有需要的话,可以联系她。”
谢与眉间神色一动,目光落在了那张朴素纸条上。
他已经给郁惊画找了老师,但若是论起专业,自然比不上西北军区退役的女上校。
谢与抬手接过,郑重道谢。
郁惊画也连忙跟上,语调有些软,却格外认真,“谢谢今先生。”
今先生看着她,神色舒缓,含笑点了点头。
吃完饭,今先生就提出告辞了。
临上车前,又默默回头看了一眼谢家大门。
沈遐带人送他,注意到他的视线,笑着挥手告别。
而在她身后,穿了身浅色掐腰长裙的小姑娘,正低头看着扒拉裙摆的焦黄猫猫,还故意用手揪着裙摆晃了晃,逗烧麦玩。
谢与也侧头看着,唇边带着笑,目光中全是温柔。
果然是十分般配的小夫妻。
今先生躬身坐进了车,双手搭在膝盖上,很慢地收紧。
胸腔中死水一片的心脏忽然传来了闷闷的疼痛。
他在西北研究所待了太久太久,直到今天看到了一颦一笑都灵动的郁惊画,才怔怔地想起。
——如果他的妻女没有死,他的囡囡,也应该长这么大了吧。
……
“军工?”郁惊画坐在床上,有些懵地抬起了头。
谢与低应一声,“西北是军工重地,加上他保密工作了二十年的身份经历,出行又有专人保护,应该是军工领域的重点领头人。”
郁惊画:“!”
郁惊画:“那今先生好厉害啊!”
她只在书上看到过这种存在,就是那种一生默默无闻、直到死后几十年,才逐渐有功绩被国家准许披露给大众的军工研究人员。
谢与将那张纸条放在桌上,打算明天联系。
沈遐提前收拾好了房间,说什么也不让他们走,今晚两人就住在了老宅。
房间是谢与之前住着的。
色调是偏淡的素净,房间里有一个很大的书架,堆满了书。
在谢与洗澡时,郁惊画拿出一本看了看。
密密麻麻的小字横亘在素白纸张上,边缘还有蓝笔落下的笔记,是谢与的字迹。
不过和现在相比,这字迹更狂放嚣张,笔画凌厉,透着落笔人骨子里的恣意傲气。
看到自己不认同的观点时,少年谢与写了:“放屁。”
大约是读到后面的时候,还有些气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