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平顺的面庞出现在眼前,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平静的像是睡着了一般。
“爸……”言年红着眼睛,轻轻呼唤着言平顺,却不再有任何回应。
唐晚死死的咬住贝齿,不然自己哭出声音。
没有吵闹,没有哀嚎,两个倔强的背影微微颤抖着,紧紧抓着彼此的手,消化着这个事实。
明明说好了暑假要一家人出门玩的,明明说好了周末去给新家添置家具的,明明早上出门前还好好打了招呼的……明明……明明在接到电话为止,他们都是幸福的……
“爸……”言年有太多的话想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握住那只已经没有了任何温度的手,跪在言平顺面前。
“爸,求求你了,至少不要把妈也给带走……求求你了……啊呜呜呜……爸……爸……”言年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嚎啕大哭起来。
唐晚手抹着眼泪,可眼泪掉落的速度实在太快,根本止不住。
她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疼,但却知道自己不能也跟着崩溃。
唐晚手搭着言年的肩膀,任由言年尽情的发泄。
他们想不明白,明明早上还在商量假期去哪里玩,新家要装修成什么风格……怎么……怎么就阴阳两隔了。
“丫头,这是给你的房间,喜欢吗?这个秋千是我亲手做的,太久没做这些都有些生疏了,听说最近小女孩都很喜欢这种。”
“晚晚又考第一名啦?可以可以,言叔今晚给你煮大餐!”
“那我呢?我可是第二名。”
“你?就沾一下第一名的光,也给你点一盘菜的权利吧。”
“晚晚,以后不舒服要和言叔说,不能自己忍着,知道吗?”迷糊间,七岁的小唐晚被言平顺抱在怀里,语气是唠叨的,动作却轻柔无比。
往事的一幕幕浮现在唐晚面前,场景变换的很快,有时是一句话,有时候是一个片段,很是凌乱,但每个人都是笑着的……
唐晚顾不得其他,捂着嘴直奔厕所,她不断干呕着,泪水也从眼眶了不断滚落。
那是她此生最为狼狈的时刻,但她早已经无暇顾及形象。
如果可以,她愿意付出一切,无论是金钱、她所拥有的一切,甚至是生命,就算自己消失在这世界上也无所谓,此刻,她只想让他们回来。
15岁的唐晚,第一次经历死别。
不知道奇迹算不算出现,姜瑜勉强保住了一条命,却也成为了植物人。
两人没有时间伤心,也没有时间庆幸。
16岁的言年,一夜之间被迫成长。
他忍着内心巨大的悲痛,办理了休学,并且很好的将言平顺所教他的东西运用上,成功稳住了整个言氏。
所有人都在夸他是天才,只有唐晚知道他每天睡不到两个小时,日夜颠倒的找寻新的出路,不断联系打算解约的老客户,还要稳住公司内部的员工,参加各种发布会,记者会……
他变得很少笑,人也沉默了不少,但在面对唐晚的时候,始终会撑起笑容,而唐晚也会竭尽所能帮助言年整理相关资料,在他被自己压着强制休息的时候,继续帮他做着他没做完的活。
两个人仿佛是双胞胎一般,在决策和行动上出奇地一致,所以很多东西都能迅速推进,甚至因为你他们不要命似的工作,反而还让言氏隐隐有再创辉煌的趋势。
所有人都在惊叹,但只有两人知道,在睡不着的夜晚里,他们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麻痹自己。
两人都不敢在对方面前表露出内心的悲痛,生怕自己的负面情绪会成为压垮对方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这世间,他们只剩下了彼此。他们彼此支撑,互相慰藉,熬过了一个又一个漫长而又痛苦的夜晚。
第120章 长长的梦
姜瑜葬礼这天,天空阴沉的可怕。言年端着骨灰站在最前面,紧抿着唇,没有一丝表情。他的身后,一左一右,分别站着陈雄和孟晚。
姜瑜和言平顺两人都没什么亲戚,所以来参加葬礼的人并不算多,唯一算得上是亲人的长辈也不过是陈雄。
他一袭黑色西装,一手杵着拐杖,浑浊的眼神里满是哀伤。姜瑜和言平顺就像他的女儿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打击不可谓不大。
陈六在他身后虚扶着他,吊儿郎当的少年此刻面色严肃,西装的衬托更是让他有了些大人模样。
蓝星和季昇站在后面,还有一些言氏夫妇的老朋友,都是在言氏艰难时期伸手帮了言年一把的长辈。
几滴雨滴落,很快变得急促。黑伞一把把盛开,气氛愈发压抑。
孟晚将伞往言年那边倾斜了一些,陪着言年走完最后的流程。
葬礼结束,多亏了蓝星和季昇两人留下来帮忙送走参加葬礼的宾客,倒是让两人轻松不少,至少不用对别人的安慰扯出僵硬的笑脸。